扶苏见到阴嫚露出嫌弃又反抗不了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阴嫚撇撇嘴心道,喜欢戏弄人的哥哥。太史公怎么没把你这一面也记下来?
只可惜欢乐有时,唯有苦难才是亘古不变的。
那是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天,阴嫚如往日一般来找扶苏玩。但不巧的是嬴政和扶苏正在议事,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忽然,屋里传来竹简落地的声音。阴嫚心头一紧,连忙跑进去,却发现兄长跪在地上,一卷竹简摊在兄长面前。
坐在主位上的嬴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却让阴嫚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父王。”扶苏的声音很轻,但却能够让每个人听清他的话,“那是儿臣的母亲,是生养儿臣的母亲,儿臣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侮辱她!”
“所以你在替她,替那些罪臣鸣不平。”嬴政下了定论。
扶苏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道:“儿臣没有。儿臣只是就事论事。法令本身是为了安民固邦。可轻罪重罚已经成为不安稳的根源,为了秦国的千秋伟业,它必须作出改变。”
阴嫚虽然看不到扶苏的表情,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扶苏的悲痛。他明明是在提出最中肯的建议,结果却被父亲误会成徇私枉法,结党营私。
嬴政站了起来,缓缓走向扶苏:“自你入朝以来,可谓是意气风发,群臣敬仰。”
“不要怪阿兄!”阴嫚张开双臂拦在扶苏和嬴政之间,“是我,是我听到他们侮辱母亲,是我先动的手!父王要罚就罚我。”
扶苏和嬴政见状皆是一愣。
“阴嫚,不得无礼!”扶苏马上回过神,急忙将阴嫚拉到身后,对嬴政行礼道:“父王,阴嫚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请您宽恕她!”
虽然阴嫚的心已经飞到了嗓子眼,但她还是颤抖地说出真相:“是他们先嘲笑母亲无寿,我气不过,所以就用水泼了他们。可,可他们也报复回来了啊。要是没有兄长的话,我早就被他们砍死了……”
“他们对你拔剑?”嬴政的眉头皱起。
阴嫚实在太害怕了,她死死地抓着扶苏的衣袖,紧张地看着嬴政:“我已经没有母亲了,不能再没有阿兄了。”
嬴政闻言冷峻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了下去。他沉默了良久,终是说道:“仅此一次。”
宽大的袖子从阴嫚的眼前划过,嬴政的背影还是那样高大威严,但却让人感到了沧桑落寞。
在恐惧退去后,愧疚攀爬上阴嫚的心房。她抿着嘴,就在刚刚自己卑劣地利用了一个死人。可是,如果不利用帝王的恻隐之心,一直照顾她的兄长就会成为为罪人脱罪的恶人,届时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