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势直冲燕军中军,长槊横扫挥开了前来护旗的燕卒,斩断了中军大纛。她迎着臧荼惊愕的目光,将锋刃抵到了他的颈前。
“燕王,你败了。”
短短五个字,便为这场战役画上了句点。
没了领头的燕军顿时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在汉军的围剿下丢盔弃甲,举手投降。战场上的嘈杂声渐渐地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微不可察的呜咽。
战后总是满目疮痍。干涸的鲜血覆在黄土上,留下漆黑的痕迹。乌鸦早已闻讯而来,落在一旁干瘪的老树上,等待着饱餐一顿。
重伤难行的燕卒坐在地上,趴在泥土中,或是涕泗横流,或是麻木不仁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把他们一并带回去。”阴嫚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望着远方,“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2]?”
程五一头雾水,求助似的看向身边的杨和。
杨和解释:“这是孔丘对季氏的话,其意在于事情失控源于看守者失责。而公主的意思是今日之祸起于燕王,祸首已除,何必去为难那些难以抵抗王命的燕人。”
程五似懂非懂。
千人骑兵直取燕军中军大纛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不少人会“无意”地来到队伍回营必经之路上,看一眼这支奇兵。士兵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个两个的尾巴翘得比天高。
阴嫚没有多大感触,她现在很是疲乏只想找个地方睡得天昏地暗。
“公主您看,那是不是大将军?”程五提醒道。
阴嫚抬眸看去,只见韩信身着一袭深色戎装,立于帐前。远远望去,让人觉得身长玉立四个字是为他量身定做。
醒了啊,她眉头上挑,看来不是张耳果断,能抓住时机,而是指挥作战者换人了。
不过在看到韩信环着手臂,抿着嘴的模样后,阴嫚不禁疑惑,清醒过来,又打了胜仗,怎么还是一副我不开心的模样?
于是她策马靠近韩信,微微俯身问道:“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这下,气鼓鼓的韩信又变成受宠若惊的韩信了。
马蹄声渐进。
一人一马迎着炽烈的阳光缓缓走来。白马皮毛光滑如绸缎,浮动着金光。公主骑在马背上,腕上的护腕泛着光泽,环首刀挂在腰间,上面似乎带着暗红色的血迹。
相较于往日的矜贵优雅,公主这一次给人的感觉犹如宝刀出鞘,锋芒毕露。
秋风拂过,撩起了垂落的秀发,露出了巾帼下的黑眸。纯黑色的眼睛中既没有旗开得胜的喜悦,也没有擅自作主的忧虑,只有那如死水一般的平静,又或者说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