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鲨族警察虐杀海洋族奴隶那一刻,我才第一次,因为身为海族、海洋族,产生了一种愤怒至极后的深深无力感。那天下午,我去星辰小学帮阿萨先生接阿达,和他在回去的路上,我们看见了一群在围观什么。凑过去一看,一个捕猎族警察正坐在地上,盘尾缠着一个犯了偷窃罪奴隶的脖子,那个奴隶呼吸道被压迫,脸涨得通红。这个奴隶我认识,是阿萨先生老竞争对手,一个奴隶主的家奴。“放……放开我……”奴隶声音微弱,“我不能呼吸了……我要死了……”警察则是一脸无所谓,加重了缠他咽喉的力道,除此什么都没做。奴隶本来是很一个很粗壮的男人,被他这样制服,连尾巴都动不了。他的眼睛先是咕噜噜地到处转,然后停在了我的尾部,翻着白眼想往上求助,但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警官先生,他已经没在反抗了,让他起来吧。”我忍不住说道。警察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跟玩似的缠着他,不知道脑子里装了什么。过了十多秒,奴隶眼睛翻了几下,缓缓闭了起来,似乎休克了。“放开他,让他起来吧!”我往前游了一些,有些着急,“这样你会杀了他的!”但她才刚迈出一小步,另一个旗族警察就拦住了我:“不要影响警方执法。”看见那个奴隶完全没了动静,我预感非常糟糕,没再靠近,但对那个鲨族警察怒道:“放开他啊,他已经失去意识了!再这样下去真会出人命的!”大概是我的情绪影响到了周边的围观路人,他们也跟着纷纷劝那个警察松开尾巴。但那个逆戟族警察跟没听到他们说话似的,还换了个姿势,把奴隶压得更紧了。“你们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吗?”我对旗族警察说道,“他根本就没在执法,他是在享受屠杀的过程!就跟鲨鱼喜欢咬死生物又不吃一样,他兽性被激活了,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话音刚落,我就被旗族警察狠狠推到了人群里,还撞到了两个人。八分钟后,几名警察才把奴隶从地上抬起来,扔到了警舰里。但奴隶手尾失力,已经软得跟面条一样了。两天后,他的奴隶主告诉我们,他死了。政府赔了他们200浮,这件事不了了之,这个奴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了世界上。过去那么长时间里,我的人生好像都盖着一层厚厚的迷雾。到了这一刻,这层迷雾被完全抹去,我看清了这个世界上的黑暗面。那个奴隶最后无力的声音、求助的眼神,一直在黑夜里折磨我。而且从这天起,我还发现原来不光是奴隶,所有海洋族都生活在食物链的底端,任何一个捕猎族都可能嘲笑他们的人生、羞辱他们的人格。不允许海洋族就餐的餐厅、只招聘捕猎族和海神族的公司、说错一句话就被捕猎族孩子殴打的海洋族学生……因为我们的基因和海洋生物有高度相似性,所以海族世界已经默认了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准则。如果没有能力存活下去,那是自己的问题。面对生来便比自己优越的种族,大部分海洋族只能选择默默忍受。我所爱的光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从这天起,我的状态变得很不好。以阿萨先生的话来说,就是“从一个可爱小女孩变成了中二叛逆的愤青”。他是个父亲,觉得我处于青春期,每天看这个不爽、看那个不爽,很正常。他还跟我说:“你现在年轻,天天就想着改变世界。等你到我这年纪,会觉得只要钱给到位,你会跪求被世界改变成它喜欢的样子。”但我真不这么想。我的脑子很好用,当个庸俗之人才是对不起物竞天择的世界。我越来越相信,只是在行动上解放奴隶是没有用的。海族个体之间的基因巨大差异,是造成阶级、种族主义的根源。如果有一种魔药,或一种奥术,能够彻底改变海族的基因,让海神族、捕猎族和海洋族的基因差距减到最小,那么……从这天开始,我把所有闲暇时间,都用在了读书、自学奥术和魔药上。接下来的几年里,阿达先生变成了最大的奴隶主,因为与黑市紧密合作,又成为了黑市奴隶主们的头号金主爸爸。我在协助阿萨先生完成宏图大业之时,也没忘打听哥哥的消息。但每一天,每一个奴隶报上来的结果,都令我很失望。战争一直没有停止。即便生活在安保系数最高的别墅里,都免不了人心惶惶,总有世界末日的感觉。而时势造英雄,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出现了很多广为人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