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经理就是莎姐,我们火龙城“总经理”建雄的小三。莎姐见到这种阵仗只问一句话:“那房间客人是官还是商?”
回答是官——莎姐上,打折,送水果。
回答是商——邵波上。
所以说,工农兵学商,商在最后面一点不假。你看看中国历史,经商的哪个不是被挤兑,唯一一个和皇帝交情不错的沈万山沈秀大官人,最后也多亏马皇后说几句好话,免了一死。而在火龙城里你冒点脾气,充充大哥,结局依然是被一拍子拍死。我们三四个兵强马壮的黑脸男一进去,先客套几句,然后说一声:“这位兄弟不会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吧。立马买单走人……”孙子下次还要照来……
4。
时间过得很快。那半年于我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本来都要结婚了的女人,终于分手。分手细节没必要细说,原因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感情走到尽头,导火线不过是某次可以一人少说一句就了事的争吵。但真实的原因我自己心里清楚,也懒得点破:是因为我被单位辞退,而住在市委大院的她们一家人,怎么可能接纳我呢?
感情,就那么回事吧!架不过世事的一点点冲击。谁信爱情谁王八蛋,释迦牟尼面壁十年,据说能不吃不喝。但修行的那么多人里,还真没出个杨过和他姑妈一样双修的。就是因为女人真没法陪男人吃苦。当然,这话有点极端,有点主观。也有很多例子证明有如此任劳任怨的女子存在,但理性一点去看吧:都是与男人相处了一段时日的,已经不叫爱情,叫亲情了。亲情是割舍不下的。
也因为当年学的东西都比较理性,让我没有在那低谷里沉寂太久。但要说我快乐地在火龙城经受着历练,等待着浴火重生呢,也是扯淡。内心深处还是有点自暴自弃,觉得就这样吧。但日常生活呢,俨然还是改不过从警的一些习惯:比如看着八戒远眺某个住宅楼挂空调的那个大户的眼神,还是能瞄出这是个贼;每天在火龙城进出的人,谁是扒手,谁是混混,还是能看出点端倪。甚至某男上台阶露出的白袜子里鼓出的一块,我也乐呵呵地估摸,这又是个被老婆搜身后,窝藏了私房钱出来鬼混的妻管严男。
刘科死的那晚,我照常十点开始在场子里转了转,八戒像个屁股一样,在我背后跟着,骂骂咧咧地说:“天气真热,维护世界和平还要抗热,真受不了。”
我叼着烟笑笑:“谁让你长那么多肉呢?”
我俩从四楼转到二楼,一路和路过的小姐说两句话,和服务员打个招呼,也只是走走过场。二楼的一号房那晚是反贪局的客人,当时反贪局还是检察院刚起步的一个机构,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检察院的,据说是某领导生日吧。李小军也来了,小军是我同学,退伍军人,在监察局开车。而监察局当时也还没和纪委合并办公,属于一个单独的单位,但又和纪委一样,和反贪局关系密切。这些情况,老点的公务员应该都知道的。
我和八戒转到二楼时,是十一点十一分,之所以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以前的女友说,猛一抬手看表,看到这个时间点的人,就离单身不远了。也就是说:小军离开火龙城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一分。这大高个坐房间里,抱个啤酒独自喝,陪领导罢了。谁知道检察院的两个老男人瞅着小军不顺眼,觉得你刚参加工作,而且只是个小司机,跟着领导坐里面来干吗?太没规矩了,要等你也只能坐车里等啊。于是,喝了一点马尿后,刘科就对着小军倚老卖老地说了一些话,诸如“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之类的官腔。
小军便不乐意了,毕竟退伍不久,本就个火爆脾气,对于官场的很多潜规则还没有适应,便拍着桌子指着刘科骂上了:“你个老鬼说谁呢?”
刘科也跟着忽地站起来,对着小军说:“我就说你了怎么着吧。”
结果肯定是几个领导发话了:“都闹啥啊?”然后小军气冲冲地出了房间门,临走对着刘科撂下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个丫的。”
小军的领导——监察局的汪局就拍小军肩膀,说:“赶紧回去呗!等会我坐吴检察长的车走就是了,闹什么闹啊。”
小军出了门,在吧台撞见我,也只是打了个招呼,气鼓鼓地下了楼,开车走了。
我和八戒见只是他们的人民内部矛盾,便也没怎么在意。从二楼又转到一楼,撞见咱保安队长刘司令。刘司令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东北汉子,憨厚的农民出身。那会正领着一个保安,戴着那顶像小学生的交通安全帽一般的橘黄色贝勒帽,一人提一瓶白酒,快快乐乐地从外面进来。一瞅见我俩,便吆喝着:邵波,“叫上你那几个兄弟和咱喝两个呗,厨房里王胖子加班整了个王八狗肉汤,大补的咯。”
我说:“算了吧!你们几个补补就是了,我们还转转。”
刘司令不依不饶:“来吧!反正也没啥事,大家乐呵乐呵。”
八戒也和我一样,不是很喜欢和厨房里那几条油腻男,保安里那几个农民工一起吹兄弟感情,便冲刘司令说:“乐呵啥啊?王八和狗肉犯不犯冲你们看书没?万一等会你们几个食物中毒了,火龙城里能把你们扛出去扔海里的就我们几个,总不能全军覆没吧。”
刘司令笑了,拎着酒进到了餐厅里面。我瞟了一眼,没当班的几个保安,和厨房里那几位,正端正地坐那,等着王八狗肉汤开席。一群孙子不知道有没有准备银针,王胖子开小灶,每次都是整着最贵的东西都往里炖,那锅王八狗肉汤里十有八九还放了丹参、枸杞、天麻啥乱七八糟的玩意。整出个毒来,绝对不会让我意外。
我和八戒走出了火龙城大门,我拿对讲机把在五楼房间里打牌,没回去的哥几个都叫了下来,除了表哥那晚回去了,其他人都在。我们在马路对面的宵夜摊上点了几个小菜,叫了几个啤酒,慢慢喝上了。
吴检察长他们走的时间是十二点十分。他们比较准时,每次来火龙城铁定是八点半。到十二点之前服务员不用叫,打好单就是了,十二点他们准时走。官腔是革命工作重要,不能贪玩,让第二天精神不好。说实话:虽然这些当官的,往包房一坐,也一个个是大爷加顽童,但工作还是有板有眼,x城的社会稳定,还是有他们不可少的一份贡献。
吴检察长他们走到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的那一会,我忙低下头。因为吴检察长与我父亲是故交,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也是打小就抱着我过来的。我邵波混到当时那样,只能说得了一个逍遥,但依然是公检法系统里父母教育子女的一个典型案例。谁知道吴检察长眼尖,还是被他看到了,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叫我:“邵波,还没下班啊?”
我忙站起来:“吴叔叔,还没呢!”
吴检便点点头,看了看我身边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属下,叹了口气,说:“没事还是回家,给你家老头子说说软话吧!老在社会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我唯唯诺诺:“知道的,吴叔叔,等老头子气先消消。”
吴检的车过来了,吴检对我又点点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