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迷刚醒,原是不该这样吓她,可他又从不说谎。孙倾婉心头一紧,仿佛呼吸都静止了一般,她不知泠寒说的不可原谅的标准在哪,所以是真的被吓到了。偷偷逃走算不算?她一直揣着离开泠寒,逃离皇宫的心思,她不知这心思泠寒知不知,若是被他知道,那应该就算是不可原谅吧?一时间女子的心情百转千回,她是打算等父亲苏醒,请那位顶厉害的道士,找个理由用幻术把她身神不知鬼不觉得变走的。可这事若是被泠寒意外得知,再被他抓回来,做成人彘……孙倾婉一想到这就背脊生凉。她不想要成为人彘,不愿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可理智告诉她,若惹怒了眼前的暴君,那么多么残忍的手段都将会用到她的身上,人彘或许只是他残忍暴行里的冰山一角。弱小的姑娘本就受了一场惊吓,醒来后又遭受到泠寒的恐吓,本就赢弱的身体早已经到达了承受的极限,结果再这样一加码,身子一软,整个人又再次昏厥了过去……滚烫的身体撞进男子怀里,思绪弥留之际,她能够感受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随后跌入男子冰冷无温的胸口中。被人接住原是好的,可那种钻心刺骨的寒却令她不喜,甚至是打骨子里的畏惧。那一瞬她多希望接住她的人是父亲或是哥哥而不是他,好怀念家人温暖的臂膀,永远都那么令她安心。ˉ泠寒抱着怀里瘦弱的小姑娘,这才发现她的身子烫得像一个灌满开水的汤婆子,竟热得觉得烫手。命人叫了太医,他将这烧得滚烫的姑娘揽在怀里,用自己身体的凉给她降温。“您刚才为何不和姑娘解释,那些人都是当年毒害先皇后的人?”奇嬷嬷是真有些看不下去了,孙姑娘昏睡,陛下就一直在床边等着。原是以为孙姑娘醒了,陛下会好好与她解释一番,怎奈何好话不容好说,孙姑娘都吓成这样了,陛下竟还要威胁她。这话问得泠寒微微一怔,他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他不是已经说了,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奇嬷嬷是老糊涂,耳朵不灵光了不成,一直在旁边竟没听见?当年太皇太后设计,唆使后宫嫔妃陷害先皇后,导致他母后无辜惨死。如今太皇太后他暂时动不得,可先帝的这些嫔妃,自他登基那日起,便将她们做成人彘。他的母亲被她们害死,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与他阴阳两隔,那么这些害死她母亲的人,他又岂能叫她们好活?“朕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觉得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明白吗?奇嬷嬷并不这么觉得,她想了想道:“陛下平日里忙于政事,整日只和朝官打交到,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又冷黑着脸,威严的可怕。”“孙姑娘不是朝臣,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您该适当对她温柔些,她当真怕您呢。”奇嬷嬷苦口婆心,在这世上,除了先皇后,也就只剩下奇嬷嬷一人还敢和泠寒这样说话了。温柔?自母亲离开后,男子便再没体会过温柔,时间久了,他便也淡忘了自己还有温柔这项本能。奇嬷嬷见泠寒一脸茫然,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先皇后在时,陛下是何等阳光开朗的性子,只是先皇后将他保护的太好,而叫他看清这世间丑恶的,却是皇后娘娘的离世,那一刻对陛下的打击实在太大。奇嬷嬷欲言又止,几次辗转,想着还要不要说点什么劝慰的话,结果还没想好怎么说,胡太医便赶了过来。泠寒明显感受到怀里女子呼吸微弱,体温从一开始的滚烫慢慢变得渐凉。“朕已经叫你平身了,为何还不上前诊治?”他见胡太医跪在地上,迟迟未欲上前,有些急了。“陛下赎罪。”胡太医又磕了个头,苦道:“陛下,老臣不是不肯上前,而是老臣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您这屋子实在太黑了,老臣看不见啊!”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可以说清净的,比他这年过六十的老头子还消停。他胡家世代行太医之职,守护着历代皇帝妃嫔们的身体健康,每日忙碌行走在各大殿宇之间,解决着各种疑难杂症,多少王子公主平安降生都少不了他们胡家的功劳。可也只有当今圣上是个例外,这偌大的皇帝后院空无一人,只长寿宫住着一位太后。他除了去几次长寿宫给太皇太后老人家诊脉之外,陛下年轻体壮,平日里连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都不曾有,如此摸黑回陛下的话是没问题的,但摸黑来启承殿诊脉,他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