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恕闭眼喘气。他吸进去凉气,吐出来的都是火。王修越看越生气:“你平白跑一趟宗人府,万一伤口见风怎麽办?”
李奉恕笑一声。
“李在德这个罪名够行刺摄政王的了。你不知道生气是不是?”
“在山东的时候,你也见过葡萄牙火铳教官队了。”
王修叹气:“小花麾下的。我看着,火绳枪,也没甚稀奇。”
李奉恕闭着眼睛笑:“稀奇不在于火绳枪,在于这帮夷人到大晏当教官,可不是晏人去葡萄牙当教官。”
还是黄纬。王修心里一咯噔,这个帐李奉恕是迟早要算的。要不是黄纬打得葡萄牙不得不低头示好,山东哪里来的教官队。李奉恕早就想见见黄纬,可惜……
“可惜我太迟了,他太急了。”
王修立即岔开话题:“这帮夷人倒是忠诚,小花都夸尽心尽力的。不过听陈春耘说,葡萄牙西班牙打仗呢,不尽心也没办法,回不去。”
王修地道北方人,算得上在海边长大,不听陈春耘演说,却不知道南方海面如此波诡云谲。老李被银子逼得要上吊,去墨加西亚的话恐怕不是随便说说。要在海面上掺一脚,首先得有火器配备,以葡萄牙教官队的装备,即便是王修天朝自居久了,也夸不下必胜的口。李奉恕真的对李在德的火铳上心,王修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有火器也没船……”
“有船。”李奉恕睁开眼,看向黑暗的虚无,“在广州。”
王修掖掖被子:“你先睡觉,睡着就不疼了。”
“李在德……”
“死不了,我叫邬双樨去看看他。”
李奉恕不再讲话。右手上似乎攥着一团火,勉强动动,除了剧烈的疼痛什麽都没有。太空了。
邬双樨起得很早。他準备了一食盒吃的,拿着李奉恕的牌子,骑马去了宗人府。宗人令自然由着他来,他长驱直入进了李在德的牢。
李在德还是面壁,对着一墙图画念念有词。邬双樨在他身边站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邬双樨咳嗽一声,李在德还在念经。邬双樨把食盒往他身边一撂:“你不饿?”
李在德还是没理他。
邬双樨打开食盒,他特意吩咐厨房準备了几个硬菜,还没凉,香气在冷郁的空气里蒸腾着。李在德转过头,看到邬双樨吓一跳。
邬双樨好歹也是骑马倚斜桥的人物,头一次如此没存在感。
李在德迷茫地看着他:“哪位?”
邬双樨道:“我。”
李在德抽了抽鼻子:“你可不是我‘父王’派来的吧?他发财啦?”
邬双樨乐了:“你认不出我来了?”
李在德傻乎乎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