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树屋的顶部,莫尔加看着他。
他转过头时发现莫尔加又把眼睛闭上,但还是面对着他。他把头转过去,余光感觉莫尔加又把眼睛睁开。
额前又凸起了一条血管。
他努力忍住打人的沖动,手握拳放在身侧,“再睁着眼睛就把你的眼镜挖出来。”
耳边听到很轻的一声笑,在他以为莫尔加又要狗嘴不吐象牙时,就感到有淡淡的温热的气息抚过,“知道了。”
林观远的耳朵突然很痒,但不知为什麽,他还是捏着拳头忍住了想要去抓一抓耳朵的沖动,努力等着这股痒意过去,他能感到莫尔加确实把眼睛闭上了。
可是耳朵为什麽总是痒痒的呢?是因为莫尔加的气息吗?
林观远转头看向了莫尔加,他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放松地闭着眼睛,呼吸也很平稳,他的面容即使这样看也很淩厉,只是睡着的他没有了醒着的那种欠揍的模样。
林观远最后还是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自己也转了过去,背对着莫尔加。
耳朵终于不痒了。
二人第二天都被鸟叫声吵醒,虽然树屋挺隔音的,但由于霍顿斯二区的鸟实在太多了,当清晨的阳光透过重重叶影投射下来时,百只千只鸟共同鸣喊起来,吱喳声、啾啾声、呀呀声以及无法形容出的声音仿佛都朦朦胧胧地灌入耳朵,没有那麽刺耳但也无法让人忽视。
林观远醒来,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猛然看到了莫尔加的睡颜,这家伙今天竟然没有早早起来。
他自己又在什麽时候转过身和莫尔加面对面了呢?两个人的身体贴着身体,脸也只有两指的距离。
林观远实在不习惯这麽近距离地和别人接触,他先是立刻转过身,然后才侧着身体起来。
在他转过身后,莫尔加睁开眼睛,其中一点睡意也没有,看起来明显已经醒过来很久了。
林观远起来后,他也伸了个懒腰,跟着起来了。
林观远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可能因为过去长期在树屋里窝着,所以他的皮肤非常白,但是并不显孱弱,训练痕迹挺重,应该是不停地在进行健身。
莫尔加不禁好奇林观远变异之前或者他的父亲去世之前他是什麽样,小心翼翼地躲在树屋里面渴望着父亲带来食物吗?害怕地透过木门的门缝望向外面危险的世界吗?
应该不是。
他应该是充满愤怒地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外面的世界和无能的自己的身体吧。
因此他才会在突然异化之后这麽容易融入战力的世界,但心态却依然处在非战力之中。
一件衣服突然兜头照在了莫尔加的头上,速度很快,出其不意,他都没有来得及防备。
那是他放在一边的衣服,他边把衣服拿下来边听到林观远说,“要起就起,别一大早看着别人穿衣服装深沉。”
莫尔加无奈地拿下来衣服,叹口气,声音沙哑又懒散,“好。”
林观远已经甩开莫尔加,打开了外面树屋的门。
树屋外的世界和伊尔区并不一样,在一片深绿浅绿中点缀着无数种斑斓的色彩,这些色彩在一瞬不停地变换着,有时栖息在钢树上梳理着羽毛,有时展翅在半空中追寻着斑斑点点的阳光。不知道什麽花朵传来了香气,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树木的味道,融合着鸟和昆虫的羽粉进入了鼻息,沖向咽喉和眼眶,无法言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喟叹一声。
他没有等莫尔加,也没想继续乘坐鸦鸦,而是自己沿着通道和藤蔓几个大步跃下了钢树,加入到忙碌着的霍顿斯二区人中。他在霍顿斯区的猎人中算是一个异类,即使和非战力相比,他都显得尤为娇小。
一旁正準备出去打猎的猎人和忙着和鸟类打交道的非战力都看向这个明显的外来者,有人昨天看到他和莫尔加在一起就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林观远感叹幸好这里不存在什麽巴别塔,人类也都长得东西方混杂,只是更偏向哪方的问题。这样交流起来倒是方便很多。
一些人会偷偷打量他,和别人交谈猜测他与莫尔加的关系,一些人则直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霍顿斯一区的猎人?是战士还是管理官?”
林观远虽然仰着头看他,但气势却丝毫没有被压下,“我不是霍顿斯一区的,我是伊尔区的猎人,是你们区长的客人。”
问他话的是一个拿着骨棒的猎人,听他说完这话挑起了眉,“伊尔区?唔,还从来没有伊尔区的人来我们这边。”
一位同样高大的女性猎人也走了过来,留着一头黑色短发,强壮又干练,“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是霍顿斯一区的人,我还打算跟区长讨个人情,介绍咱们两个发展发展。”
林观远微微一笑,“谢谢,但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之前那个猎人嗤笑了一声,“他还是个没长毛的孩子呢。”他突然用暧昧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林观远,“而且区长大人愿不愿意可不好说呀,说不定人家是区长的……”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意味已经很明显。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林观远知道这张脸长得好,但实在是对每次都遇到这种猜测而感到无力,莫尔加和他同样都是外表没有异化的猎人,为什麽每次在别人眼中他都得是依附的那一方。
他对着猎人勾唇一笑,那猎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笑有些不怀好意,下一秒就突然觉得四周的声音和震动有些古怪,然后他就看到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小孩跳开了,紧接着他就被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各种鸟儿们围攻,各式各样的鸟都懵头懵脑地飞向或者砸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