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加却敛眉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很轻,林观远差点以为是幻觉。但莫尔加很快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他今天竟然还骚包地穿了一件披风,这披风上竟然还有绣上的昆虫鳞片,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耀耀,流光溢彩。
然后他就拿着那件披风来到林观远面前,越走越近。本来林观远应该避开的,但不知道是好奇他想干什麽还是从心底里觉得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他站着没动,而后莫尔加就把那条珍贵的披风系到了他的腰上。
他又有了一条裙子。
林观远看着他俯着身子系扣,直到那鳞片上反射的七彩光闪了他的眼睛,他才下意识想要脱下来。
莫尔加擡起头来却以一种“我都懂”的表情说:“不管这是你的癖好还是真的有什麽意外,森林里不比自己的树屋,还是多穿点好。”
这不还是误会他是暴露狂了嘛。
林观远的手放在腰间解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把这个脱下来就真的落实自己的诡异癖好了。
算了,想到树屋里还放着的那几件丝衣,也不差这一件了。
他问莫尔加:“你怎麽又来了?你一个霍顿斯区的区长,整天往伊尔区跑,不会觉得不好吗?”
莫尔加很无奈地耸肩,“没办法啊,我一腔热情地送礼,结果人家不愿意来我们霍顿斯区,我只能来伊尔区咯。”
“你平常应该很忙吧。如果不是真的特别感兴趣,应该不会几次三番地跟我示好。我的能力是非常特殊的,对吗?甚至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伊尔区猎人少,就算想发起调查,样本也不足,而霍顿斯已经有了两个区,每个区都很大,可莫尔加还是那麽关注他,说明他的异能在整个大陆上可能都很罕见。
“就一个。”莫尔加转头看着他,竖起一根瘦削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只有你一个。”
林观远在莫尔加灰蓝眼眸下不愿多显露自己的心情,莫尔加那双眼睛和他的行事不相符,那双眼睛看起来太漠然了,似乎不论有多少人死在他面前,那双眼睛都不会有什麽情绪,而且当他凝视着你时,你会觉得他能透过躯体直接看到你的内里。
他只能稍稍低头,把心绪收起来。他不想让莫尔加看出来自己因为特殊的异能而惊喜。
“你刚才跳进了霸王花,从里面又毫发无伤地出来。”莫尔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而且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没想到这个人全看到了,林观远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说了声“没错”。
“那我就能理解你为什麽愿意光着了。”莫尔加意味深长地说。
林观远本来以为莫尔加会问一些关于他身体防腐蚀的问题,结果竟然等来这一句。
“我不是光着好吧,我只是没有将全身每一寸皮肤都遮上。而且我也没愿意光着。”林观远一字一顿地说。
莫尔加可能觉得林观远一脸严肃解释的模样有点可爱,多看了林观远一眼,眼睛微微弯了弯。
他们又来到女孩的尸体面前。
林观远刚想走到女孩身边,莫尔加竟毫不嫌弃地将女孩抱了起来,任凭还未干涸的血液弄湿他的白衣,“非战力。”他低声说了一个词,听不出语气。
“非战力就要接受这样的对待吗?”林观远蹲下,看着女孩似乎沉睡着的沉静面容,让人无法联想起方才那决绝的哭喊和愤恨。
莫尔加抱着女孩来到旁边的空地上,他理所应当地说:“当然不是。”
“非战力和战力是平等的。只是,不管是自然社会还是人类社会总是会经历各种选择。”莫尔加将女孩放到地面上,从自己的后背上拿起一直背着的武器,那是一把兽骨刀,看起来异常尖利而结实,灰白色的刀身上还有暗色的花纹。
但他却毫不迟疑地将它插到地面上,铲起了土。这个时代依然葆有以前的殡葬习俗,那就是,如果条件许可,就埋身于地下,在黑暗与寂静中得到安息。
只不过,伊尔区的非战力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他们死了一般都是直接被扔到非居住区的森林或者被扔到霸王花中,尸骨无存。
林观远来到那个被蝙蝠咬死的人身旁,将螳螂臂狠狠地从那人身上拔下来,因为已经切到了骨头,螳螂臂上的骨刺被别断了几根,他拿着螳螂臂想和莫尔加一块挖土。
没想到莫尔加只是装模作样挖了两下,就停下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一点一点挖,毕竟女孩是伊尔区的人,他能帮忙解决那个猎人已经算是帮了他大忙了,因此他也就低着头继续默默挖。
只是这螳螂臂虽然砍人很在行,挖土就不太行,挖了好一会儿这黏软的土地连个坑都没有。
莫尔加还一直盯着他。
他听到一声轻笑,“要不直接把她放到霸王花里?”莫尔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些许不耐烦和漫不经心。
林观远不知为什麽心底涌起一丝烦躁,他擡起头,额前的银发沾了汗水,有几缕发丝贴到了额头上,让他看起来反而有种异样的脆弱感。“这样她和那个猎人的结局不是一样了吗?那个猎人可以尸骨无存,成为霸王花的养料,但是我不能接受她也这样。”林观远发洩一样狠狠劈了一下地面,没想到螳螂臂竟然断裂了。
林观远闭了闭眼,这个断裂的螳螂臂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愤怒又无力。他使劲握着在手里的那一块,握到手心发痛,他知道只有愤怒并不能做成什麽。
于是他猛地把那只螳螂臂甩开,把陷在土里的也连带甩开,蹲下身,準备用手去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