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羞耻还是在愤怒,明明心口是冷的,后颈却是一片灼烧一般的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肩骨和肋骨被骤然紧缩的肌肉绷得发痛。原来,他每次兴冲冲地在斯威特面前晃来晃去时,斯威特是这样看他的。曾经为了多和斯威特说上一句话有多欣喜,此刻就有多难堪。等他终于能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时,屋里已经聊过了一轮。洛克望向窗外:“他怎么还没来?该不会又在准备什么土掉渣的礼物吧?”温格也等得厌烦了,吩咐道:“帕顿,去他家看看。”帕顿欠身用询问的视线望向斯威特,斯威特沉默几秒,说:“去告诉他不用来了。”帕顿得到指示便要往门边走,洛克忙侧身一挡拦住帕顿:“怎么能不来,温格不是说特意为他准备了节目吗?”弗格森听得头晕:“等等,等等,生日晚会的主角不是斯威特吗?现在怎么像是缺了克莱恩就进行不下去了?”克莱恩已经从窗边走到了门外,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听到这里苦笑一下,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玄关的门吱呀一声,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洛克兴致高昂的表情凝在脸上,温格的笑容也僵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马上无缝切换到平时和善的模样,从沙发上起身,关切地问:“克莱恩,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正打算去找你呢。”克莱恩几乎要佩服温格了。如果没有亲耳听到,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想到温格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么厌恶他、瞧不起他,平时还能不露声色地和他勾肩搭背,谈笑风生。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到这个地步,不去做戏剧演员真是可惜了。克莱恩在帕洛依港有名的好脾气人缘好,除了和迪克那次小摩擦,从来没和朋友红过脸吵过架,但是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温格递来的橄榄枝伸手,而是微笑了一下,说:“我当然要来,怎么能因为一个小丑,扫了你们的雅兴呢。”这一声落下,大房子里如坠冰窖,针落可闻,洛克快速地看了温格一眼。最初的难堪褪去之后,克莱恩反而冷静下来了,眨眼间把这段时间以来的事迅速过了一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脾气好发的——他喜欢见到斯威特,才自告奋勇地去帮忙。无论是花坛、鱼塘还是手链和鱼汤,在斯威特眼中都一文不值堪比垃圾,但他至少在表面上给足了自己面子,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是他自己没眼力还一厢情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要往上凑,给斯威特添了这么多麻烦,到头来连爷爷都要被自己连累得被人厌恶……温格红色的眼眸一弯,装傻道:“你说什么呢,克莱恩?”克莱恩心里空落落的,头皮发紧,绷得脸皮都有些挣,走到桌边,倾身把那枚别着两色花花瓣的胸针放到桌上,说:“是不怎么好看,但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了……嗯,扔了也行,我……我就不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庆祝了。”说完,他直起身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回头说:“你们放心,我和爷爷没有巴结你们的意思,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克莱恩把该说的话说完,胸口也没松快多少,呼吸时仍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似的。他全程没有看斯威特,只在收回视线时不小心瞥到一眼,只那一刹那,斯威特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好像收紧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来。克莱恩尽量礼貌地帮他们带上了门,将满室的寂静隔在了身后。沿着石子路走向院外时,他自嘲地想,斯威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他连想都不愿再想,甩甩头,生怕被屋子里的讥笑追上似的快步走出院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时光飞逝大法啰船长七年之后,夜晚,帕洛依港灯火通明。一艘大船乘着夜色驶进港口,沉重的船锚扑通一声砸进岸边的浅水区,激起一大波浪花。船侧的栏杆打开,一块厚实的长木板啪嗒一声放倒,一边压在甲板上,另一边直抵码头。“船来了!”酒馆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等在港口的工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碗筷酒杯,哄闹着挤出酒馆涌到码头,抢来活计便被水手带到船舱,将舱里累叠的货物搬到码头。克莱恩是被码头热火朝天的声吵醒的,身体一颤醒来,才发现自己双脚搭着桌子,靠在船长室的座椅上睡着了。少年时期毛躁散乱的黑发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顺服,额前的头发被梳到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