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从这个交易开始,龙隐说的一直都是严肃而有用的答案,凤清韵自己说的那些,充其量只算是羞耻感稍微高一点的私事罢了,没什么含金量。
故而眼下哪怕他很想跑,却还是压抑住本能看着龙隐,打算听完他的这个问题,再决定跑不跑。
此刻两人近在咫尺,龙隐明明可以借机问一些更过分的话语。
但他却停住了,就那么环着凤清韵的腰,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颜。
凤清韵被他看得后背发麻,心下忍不住战栗。
下一刻,只听那人没有丝毫前世的记忆,最终却带着珍重,问出了和前世一样的问题:“你前世那三百年,后悔了吗?”
凤清韵一愣,心下的紧张突然一下子就消了,他竟然笑了一下,很浅:“你真的没有重生吗?”
“没有,至少本座不记得有前世的记忆。”龙隐因为箴言咒下意识道,“不能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凤清韵难得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在月色下,他的眸光中潋滟着说不出的情绪,“你前世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龙隐一顿:“那你的回答呢?”
“我后悔了。”凤清韵轻描淡写的,好似描述的不是自己那三百年沉浮的人生一样,“那时我并不知道幻境的真相,也不知道慕寒阳一直在找的人是我,但我还是后悔了。”
龙隐一下子顿住了。
不知道此事,也就意味着,凤清韵在依旧饱含情意的情况下,和慕寒阳在三百年里过到了万念俱灰。
他心下猛地一跳,宛如被刺扎了一般道:“……所以你那三百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凤清韵并不是个善于倾诉的人,眼下却因为箴言咒,垂眸道:“慕寒阳向来喜欢兼济天下,几乎日日都在仙宫外,并不管理仙宫之事。而他为了救人,在木老夫人……”
他平静地说了自己的那三百年,正如同描述他人的经历一样。
可龙隐却越听神色越沉,直到听到凤清韵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为了替慕寒阳那些狐朋狗友求药,不止一次砍了支蔓亦或者折了新枝去给木庭婉,龙隐的神色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凤清韵还有心调侃自己:“……我原本以为自己修为难以精进,一是因为修行不够专注,二是因为被仙宫俗事所扰,可眼下看来,本体发育不全似乎才是最大的缘由。”
龙隐深吸了一口气,憋着怒火道:“……没听哪个大能天天砍手砍脚还能飞升的,慕寒阳是给你下迷魂药了吗?”
那话里尽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恨铁不成钢的酸意。
凤清韵闻言一下子就笑了:“或许是吧。不过好在我最后不是反省了么,而且我一说后悔,睁眼便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典上。”
“倒不像是死去的天道眷顾我,也不像什么天道转世。”两人离得很近,凤清韵一眨不眨地盯着龙隐的眼睛,“反而更像是……有人听到这句话,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使得时光倒流,斗转星移。”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凝滞,月色洒在温热的池水中,气氛一下子变得缱绻且暧昧起来。
“那谁又知道呢。”过了半晌,龙隐收回目光道,“本座可没那么大本事。”
“是么。”凤清韵显然不信,声音很轻。
龙隐又扭头看向他:“至少现在没有。”
心底那股微妙的麻意再次泛滥,凤清韵睫毛轻颤,垂眸任由那股情绪泛滥,却没有移开目光。
龙隐看了他片刻,一下子便看穿了他的心事,于是跟个登徒子一样,抬手捏住了凤清韵的下巴,轻声道:“宫主是在透过本座看什么人吗?”
凤清韵眼神这才飘忽不定起来,嘴上却道:“……没有。”
箴言咒的效用还没过,所以这话是真的。
“前世的我和废物有什么两样?”龙隐闻言却毫不吝啬地痛斥着前世的自己,“婚也不敢抢,眼睁睁看着你在仙宫受罪,难不成就因为他和你死在了一起,你就喜欢他?”
凤清韵没头没尾道:“……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
他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眼神微闪,像是掩饰般立刻转移话题道:“前世无论选择了什么样的命运,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