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岳中华都说这件事绝非段时间能改变的,那么岳朵知道自己和唐林就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也许在他们的第一个任期内都无法完成,她的心情有些失落。说她一点私心没有不可能,但是她的公心至少可以达到七成以上,她相信这样的比例在年轻干部中已经十分难得。
“布局与未来,爸爸,你规划过我的下一步吗?”
岳中华有点奇怪女儿居然问出这样唐突的问题,是的,在他的家庭中这种正常职业规划都划归唐突之类,平常禁止谈论,因为谈论就意味着岳朵要借助父亲的影响走捷径,这就是在犯错误。
岳中华看着十分认真的女儿,反问道,“这不应该是你自己规划的吗?”
岳朵不卑不亢,迎着父亲逐渐犀利的目光,“我有自己的规划,但是父亲的规划同样重要,这个话题在我们家中一直被视为禁忌,实际上并不正常,因为谁家里的家长不帮着子女规划未来呢?”
“如果可以我打算在商唐县干满两届,因为我知道唐林基本只能做一届,他离开之后我要继续带领商唐前行,如果唐林离开之前已经打下一个新的江山,新的局面,那么我就要做那个坚守者。历史无数次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更难。实际上打江山也很难,唐林一直想要建立起一种干部机制,这样即便离开某个领导干部,机制会照常运行。”
“我也这么想,可我更清楚,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扶上马,一个人再送上一程才有可能形成一种积极的健康的可持续的地方军事化干部体系。”
“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课本里就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干部也是人,是人都有欲望都有惰性,短期内有一个强力的领导督促着,严抓严管,很容易出效果,长期必须依靠体系。唐林说要让商唐县的干部从上到下都保持适当的饥饿感,这句话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完全理解,但却知道是对的。”
“爸爸,我自己的规划暂时就是如此,至于完成第二个县长任期,是去市里还是省里亦或者外调,很大程度就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了。”
岳中华听的很认真,“嗯,稳扎稳打是个好习惯,也符合你一贯的性格,唐林把积贫积弱的商唐县扶上马,你则扶上马再送上一程,别的不说,至少唐林在你身上的工作很有成效,你已经成为他那个地方军事化干部体系延伸的第一环。”
“唐林说要让商唐县的干部从上到下保持适当的饥饿感,那么岳朵,你的饥饿感在哪里,又是什么?好好想想。”
岳朵再一次陷入沉思,良久才反应过来,“知道了,我的下一个任期不应该在县长的位置上继续,而应该接替唐林空出来的县委书记的位置,一任县长,升至县委书记,看似没有大的突破,实际上对我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步骤,和经历,以及新的磨练。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一直去习惯二把手思维,要逐渐开启商唐第一人的政治高度和视角,而这也正是唐林最近一直强迫你我做的事情,诚如爸爸所说的,唐林在我身上的工作,到目前为止都是成功的。”
“我继承的不光是他的职位,还有他留下的体系和精神,因为他离开的时候一定会留下军转干部的种子,这些人会逐渐成为商唐县从上到下的骨干力量,他们代表的将是新的干部形态,虽然军转干部一直存在,但我相信唐林体系下的一定有很大不同,一定程度上就是新的干部形态。”
岳中华轻轻点头,“虽然到目前为止你的理解仍然流于表面,不过已经算是一种政治上的进步,这种事你需要自己去专研去实践去更改,更改的意思就是要随时保持警惕性,随时更改一些实践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症结。”
“唐林已经让自己转向幕后,还有一个问题,唐林真的必须干满一届就走吗?在他能够作出改变,改正自己身上诸多致命缺陷的同时?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不一定会干满一届必须离开,但实际上他肯定会离开,因为他的使命不允许他在一个地方时间太久,他要把在商唐县成功的军事化体系带到更大更广阔的舞台上去,要复制推广改良。”
“他的使命本就没有终点,他自己也是一个试验品,只是相对来说他能保证底线而已,所以才会选择他,至于苏雨,暂时我看不出她的下一部动向,唐林自然也会把她培养成体系的创立者,然后她是继续跟随唐林,还是自己去做唐林第二,没有答案,连她自己也不会有明确的答案,因为未来犹未可知。”
岳中华一句未来犹未可知让岳朵第三次陷入思考,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岳中华不困,因为他难得白天睡多了,他一整天没有离开这个屋子了,好在这个房间有室内厕所,虽然很简陋,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否则他这种情况即便只是出去如个厕,也将十分艰难,甚至难堪。
“爸爸,我突然想现在给唐林打个电话,问问他的一些想法,可是太晚了,即便他在回程的车上也应该好好休息,他的身体还没有稳定,只是看起来相对健康而已。”
“好了,爸爸你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明天要早起,我得代替岳书记去第三次山体巡查,然后带回详细的视频和实际测量数据给你看。”
岳朵走了,岳中华仍然毫无困意,于是他尝试给妻子韩华发了个信息,结果那边秒回,“中华,还是很疼吗?”
接着电话就拨了进来,“中华,如果感到不舒服就叫醒岳朵,她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