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被板凳砸脑袋,是会被爆头的吧?血液会顺着脑袋的裂缝流下来,落在他那张讨人厌的嘴上……
卢森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是一种灰灰的灰蓝色,纯度不高,看向人时总让人想到钢铁或者石头之类的、简单又没有感情的东西。比起圆的瞳孔,白唯甚至会觉得,竖瞳更适合这双眼睛。
即使卢森的嘴巴还在微笑:“怎么了?”
他的眼睛和嘴巴总像是分开的两个器官。
白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强烈。他垂下眼眸,有些哀切道:“你怎么自己换鞋了呀,我白白给你拿了换鞋的小板凳过来。呜……”
装哭不出来。
卡住了。
卢森的眼里多出了疑惑,他专注地看着白唯,让白唯觉得自己快要破功了。
“你的意思是,我坐在板凳上换鞋,会更加省力气?”
白唯:“……”
但很快,卢森又说:“把板凳给我。”
“?”
白唯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板凳有点小,卢森一个大个子坐在板凳上,有些滑稽。但他脱掉了拖鞋,又穿上了刚才进门穿的短靴。而后,他又脱掉短靴,穿上刚才的拖鞋。
白唯:=口=
白唯陷入沉默,卢森则站起来:“走吧。”
……这算什么,嘲笑?做戏?
他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走在白唯身前,像是一个肌肉完美的换衣展板,把外衣挂在钩子上的行为和优雅的标准动作没什么两样。
白唯把番茄汤舀了两碗,让卢森洗完手过来。他把一碗放在自己的面前,一碗放在卢森的位置前。
卢森的那碗是有毒的,自己的这碗是无毒的。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烛光摇晃中,卢森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他穿着干净的家居服,洗干净的双手也很干净。白唯看着烛光后卢森干净的脸,第一次觉得这场婚姻也有让他身心舒畅的时候。
卢森低下眼,看着眼前的汤:“这是……”
“番茄汤。”白唯又补充了一句,“我亲手做的。”
卢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白唯不擅长直视着人撒谎。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小碗,垂眸注视着汤里的漩涡道:“我是想……卢森,我们已经结婚一年多……”
“十三个月零十五天。”卢森说。
这个人有必要把日期记得这么清晰么?!
“好的,十三个月零五天。”白唯从善如流,“可我们好像一直都没有过上比较正常的婚姻生活。在半年前搬来这里后,你忙着修车店的事。我也在家里忙着我的事。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这样吃过饭,也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坐着聊过天。”
“我只是觉得,结婚,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和你一起离开青禾、离开我的家乡时,我以为,婚姻应该是一段新的开始。我从此能够离开我的原生家庭,你也能离开你的。但在那之后,好像一个又一个意外不断地打断了我们。”
白唯的脑海里闪过无数这一年来的种种片段,这坚定了他的决心:“一个月前,是我们的结婚一周年。但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你在一楼看电视,我在二楼看书,就好像那只是一个随时可见的日子……”
“原来一周年对于人类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卢森露出沉思的表情,“哦我是说,我们人类……”
白唯觉得卢森又在胡言乱语。他有点恼火,但略过了他那句话:“这一个月来我想了很多,最终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