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玉扑在娄氏怀里,哭着点了点头。孙萧的野心御书房里,错金珐琅熏炉里染着沉水香,几丝若有若无的青烟袅袅升起,打了一个转后又笔直腾起,沉郁的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庄重而不失清新。吸一口,五脏六腑都舒坦极了,那烟气儿从喉头飘进胸肺,打了个转儿又被吐了出来,人精神头儿就好了不少,连敛着的眉目都宁和了。鹤顶蟠花缠枝烛台上红泪斑斑,烛火摇摇曳曳,火蛇上下跳腾着,显得极为不安分,仿佛是不满这夜色,极力想要抗衡,但却无奈的发现,它的生命已是走到了尽头。火苗垂死挣扎了几下,终是发出一声叹息后熄灭了。一缕黑烟冉冉升起,似乎是对红烛短暂生命的最后的祭奠。太监王荣德轻手轻脚的换上了新的红烛,又拨弄了一下烛芯,屋子里倏然明亮了不少。皇上抬眼看了看王荣德,沉声问道:“今天怎么是你。”那语气里的凉意让王荣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怕着一句不慎,项上人头就要搬家。王荣德恭敬地垂着头:“李公公腰病犯了,走不了道,只能躺着养病,便让奴才来顶替了。”皇上没有说话,却是把手中的奏折甩到了地上:“这竖子,胆子竟然如此之大,怕是连我这父皇都入不了他的眼了,还有赵礼云,委实可恶,朕对他抱以重望,他净想着勾结亲王,拉帮结派,是想把朕耍得团团转么。”王荣德额际滴下了一颗汗珠,内衬也被汗水洇湿了,他不敢多言,只是躬身站着,心中只想着有人摸了老虎屁股了,可怜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整日战战兢兢,领略着天威难测,被当成撒气筒,一个不留神指不定要被撵去慎刑司,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皇上扔在地上的奏折上,赫然写着豫亲王结党营私,贿赂朝中官员,私自招兵买马。每一条都打在皇上最敏感的神经上,一条条一桩桩,无不是在挑战皇威。皇上年逾四十,虽然依旧龙精虎猛,但到底偶尔有些力不从心了,精力也大不如前了,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见到皇子夺嫡,不断争权。而孙萧的所作所为在皇帝眼里实在是可恶,不把他放在眼里。皇上眯了眯眼睛,像是在问王荣德,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说朕的这些皇子,能有几个是对朕忠心耿耿的呢,是不是都嫌朕命长呢?”王荣德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垂在身侧的手像不是自个儿似的,抖得厉害,嘴里也干得很,嗓子眼似乎要冒烟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王荣德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不敢妄自揣测。”皇上斜眼瞟他一眼,冷笑一声:“滚吧,让李成全来伺候。”王荣德如蒙大赦,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强大的威压让整个大殿落针可闻,皇帝感受了一会儿皇权对众大臣的压迫,心中有些满足,沉着嘴角开口道:“最近边境不安稳,总有流寇侵扰我大业百姓,谁人可为朕分忧?”镇西大将军江廖越众而出:“臣愿为陛下分忧,北伐狄戎。”“哦?将军怎知朕要讨伐的是狄戎呢?”皇上看似好奇的探出身子,其实眼中的目光冰如寒潭。虽然嘴角依旧浮着一点笑影,但却没有丝毫温度,似乎是在脸上覆上了一层薄冰。江廖自知失言,虽然天气微凉,但他已经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如坠冰窖,不由自主地浑身打摆子,连手都开始微微发抖。皇上怒不可遏,把折子丢向了江廖,砸在他的额头上,破了一个窟窿,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好好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是不是朕冤枉了你!”江廖顾不得擦脸上的血,颤颤巍巍的捡起奏折,翻开一看,瞬间后背漫上一层战栗。血水蜿蜒下来,糊在了眼睛上,一片血色的模糊,几乎要看不清楚奏折。奏折上列举了与豫亲王结交的大臣,还有豫亲王的罪行。关键是,江廖看见自己的名字罗列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