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那会儿,季见予简直无法忍受。
“找什么?”
苏冷出了些汗,站在原地茫然片刻,才慢慢把围巾摘了,扭头问他:“我包包呢?就酒会那天给你装鼻涕纸那个。”
她欲盖弥彰脱口而出的话,成功把季见予激怒。钥匙一扔,季见予面无表情走进厨房,从她身边路过眼神都不给一个,“扔了,你自己也说了,那多脏。”
苏冷急了,小碎步紧跟在他身后,“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包这么贵,我平时都不舍得用。”
季见予猛一收步,转过身好整以暇垂眸看她,头发有些油了,那天盘起来留有些折痕,成自然的卷,眉眼干干净净,一张脸粉莹莹的,唇也比在医院时多了几分红润。
“那儿呢,自个儿拿去。”他锋利下颌小幅度一抬,喉结跟着浮动,正好对上她原本盯着的位置,苏冷出神片刻,兀自镇定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
季见予不动声色把她每个微小表情尽收眼底,在她转身要走时忽然捉住一截纤细手腕,苏冷不着意跌回去,递给他一记困惑眼神。
“包里有什么东西,这么珍重呢,不会是偷偷藏了我的鼻涕纸?”
他温热鼻息扑洒下来,耳垂连绵一片僵麻片刻,才听到渐渐远离的低沉哼笑,季见予英俊皮囊忍住几丛细纹,眼角那里格外明显,几分轻佻几分柔情,苏冷忍住抬手的冲动,鼻子一皱把人甩开。
“你恶不恶心呀!”
她卓绝的五官是天赐的,怎么做表情都生动鲜活,尤其生气的时候,少女般俏生生。
人跑开后,还没暖起来的空气中哗啦啦散开一阵清香,季见予若无其事收回落在半空的手,插进口袋里静静看了一会儿小跑过去的轻盈背影。
无视酒柜里占领了一小片地方的咖啡豆,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醒神季见予只能靠酒精,一次饭局结束,商琳邀请他去喝咖啡,赵羽等了片刻见自己老大没有回绝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商小姐,季总咖啡因不耐受。”
那顿咖啡当然没喝成,自此之后商琳看季见予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助理总有幽怨敌意。事后赵羽主动承认错误,“季总我不是故意要出风头替你做决定的,只是您上回不小心喝了口冰美式身上起了很多红疹子您忘了吗?”
赵羽送他回家的时候,文玉也在,看过来的眼神让赵羽小脑瞬间萎缩。
这事她委屈死了,季见予喝美式的时候她压根不在场,事后发现他办公桌剩半杯咖啡时她大惊小怪要找出是谁自作聪明,被季见予嫌吵,冷冷呵斥一句:“你觉得我是老到闻不出红茶和咖啡了?”
赵羽当场腿软,心虚到脑门冒汗,知道自己私下和公司小姑娘笑称他是“老男人”太无趣死板也早暴露了。
季见予从不在意这些,可无意听到过一次,他脸色还是很不好,抽烟时思绪放空,默默计较。
最后无奈妥协,比起她们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的确不算年轻了。
苏冷竖起耳朵听身后酒具碰撞的零碎声响,紧着呼吸动作小心把包里三层外三层翻找一遍。
那两张被揉皱的便利贴,突兀一抹艳色卡在最角落,她松了口气,垂眸凝思许久。
身后,身型颀长的男人倚在酒柜,衬衫西裤配棉拖,并不怪异,姿态散漫一抹性感,在家里是完全放松的状态。季见予动作优雅摇曳高脚杯,含了口冰块仰头抿酒时,目光没离开过前方,赤裸、冷静,侵略感十足又足够幽沉。
苏冷把包攥在手里,踟蹰转身,想说什么。季见予嗓音被酒浸泡过清润又淡,打断她呼之欲出的一口气,“你洗个澡休息一下,我还有事情没处理,晚上吃面吧,我让人送过来。”
“你看着办。”苏冷挣出那口气,朝房间走去。
两人鲜少有白天在这间房子共处的时刻,高档公寓进入冬天更是冷清、严肃、神秘不可侵犯般,平时都是苏冷一个人在家里捣鼓自己的事,突然多出个季见予,又是喝酒又是订餐,烟火气寥寥却也多出几分温度。
苏冷不知道对于季见予而言何尝不是这样。这间公寓是他的,婚前,没住过别人,季见予从公司回来也只是冲凉、睡觉,半年前有了个新婚妻子,把他书房占满不说,客厅、厨房、阳台处处有她生活的凌乱布置痕迹。
这种蛰伏在漫长冬夜里的隐秘繁荣,悄然无息进入了春天。
从下午到晚上十点,除了六点那会儿吃了顿面,两人不再有任何交集。季见予似乎永远忙不完,他专注投入一件事的时候,内心燃着火,但整个人是冷的,一张脸如同麻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苏冷向来很识趣不会打扰他,因为也没什么可打扰的。
季见予在家,书房无可避免属于男主人,苏冷裹两层睡衣在客厅整理资料。年前她的辅导工作还有两个任务,一次线上一次线下,对象是在淀城上大学对中文感兴趣的留学生,下个礼拜有场友谊交流会,组织者把制定流程、写中韩两个版本主持词的工作交给她。
委以重任。
大家都很惊诧苏冷没系统学过韩语,纷纷夸赞她有语言天赋。
苏冷苦笑,称自己英语就稀巴烂,韩语是因为学生时代听k-pop、看韩剧耳濡目染才好起来的。其实她还隐瞒了一层——在七旦为参加选秀出道做准备时,公司请了韩国老师恶补过她的口语。本来那时候还应该同步恶补英语的,可听说她四六级甚至是雅思都通过了,就省去了这笔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