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准备午餐,派约翰的几个侄子侄女带领客人观赏,小朋友跳脱,领了任务就呼啦啦跑开老远,留下季见予和卢梦如走马观花。
“这是什么花?”卢梦如指着远处一丛飘扬的紫。
“delphius”季见予在想事情,一时没记起来它中文名,卢梦如轻轻点了点头,两人视线蓦地撞在一起。
心像摇曳的花束。
从前两人呆在一起,她每次提出什么问题,季见予总先不冷不淡用英文回答,为了锻炼她听力和口语。她要是没听懂,可怜巴巴看着他,但倔意很深,坚决不提让他再说一遍。
“飞燕草是吗,原来是它。”卢梦如拨走唇畔一缕头发,轻吁了口气,重新眺望远方,“我不觉得它像我,它更浪漫也更梦幻。”
他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咬牙切齿说过她很像一种花,她更羞愤,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的自卑、惶然像茧把她缠得快要喘不过气。她从小接触的,是沾满牛粪清香的狗尾巴草,小时候和父母在不同城市穿梭找出租房的时候,路过花店,怨气很重的母亲看到有人花上百元买一束玫瑰,痛骂“遭天谴”。
季见予送她花,她小心翼翼接过来,其实心里欢喜甜蜜极了。
她知道季见予虽然骨子里冷漠高傲,可他同样可以浪漫到极致,一想到曾经有无数个女孩都得到过他漫不经心又用心的浪漫,她脱口而出一句“没必要”。
季见予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一场约会,好端端又陷入冰点,可他不想吵架,就笑着甩了甩她头发,问:“知不知道飞燕草,一种紫色的花,长得有点像麦穗,可以熬过冬季的严寒和夏季的高温,所以虽然它们喜怒无常,但仍然值得额外的付出。”
此时此刻,那个愿意为她付出的男人就在身边,明亮处,他身上没有一处阴影,卢梦如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睛,前尘旧梦都成了颗粒,随着渐渐晴朗的云天飘远了。
准备吃午餐时,季见予突然冲约翰打了个响指,“百果饼,麻烦等会儿帮我装一些,我可以按市场价付钱。”
约翰和金面面相觑,反倒小侄女从季见予裤脚探出头,天真说:“我猜是这位先生的太太喜欢吃。”
大人们都笑了。
甜美软糯的声音,漂亮可爱的一张脸蛋,季见予的心忽然柔软无比,单膝蹲下去,逗弄她:“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小女孩看向卢梦如,声情并茂,“像金那样,和这位漂亮的女士在一起总献殷勤。”季见予唇畔含笑,一根手指突然被抓住。
“还有,你的戒指很显眼!”
这次轮到他怔忡。显眼吗?很多女人直接无视,心思昭然若揭前仆后继。当初迫于两边压力,季见予让苏冷自己去选戒指,可谁知道她只买了一枚,两人婚前就因为这事闹过不愉快。
他更认定她内心比他更厌弃这场婚事。
后来,季见予托朋友从法国带过来一双对戒,看似很耗成本、浪漫。对方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只说“越简单越好”。
苏冷刚才给他回了消息,说怀念百果饼的味道。
苏老爷子病情稳定,主管医生帮联系了医疗车队,苏冷的姑姑也带着老太太准备一起回淀城,孙子交给亲家带。只是没想到文晨皓还没离开b市,苏冷回程依旧坐他的车,这一回,气氛要比来时轻松惬意许多。
两人都在南州呆过四年,文晨皓又经常到南大游荡,自称可以算作苏冷半个校友,很多南大八卦,比苏冷还了解清楚,一路上说个没完。等红绿灯的时候,前面就是苏老爷子他们的医疗车,文晨皓突然问:“这车也是我哥安排的吧?”
苏冷回答:“嗯。”
“我也是他安排的,嘿嘿。”
苏冷闻言扭头看了一眼,不自觉跟着笑了,之后听到文晨皓真诚发问:“你和我哥,不是青梅竹马吗,我听我姑那意思,你们从前是邻居,幼儿园小学都同班,怎么以前就没看上眼呢?”
车流开始缓慢挪动,也许是苏冷沉默太久,文晨皓自己开口:“所以我说缘分这东西真挺神奇的,你们这叫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我那个哥就不是了,甭管时间对错,总之遇上的都是错的人。”
苏冷顺势把话题引走,“文泽凯和闵月观?”
没想到苏冷这么直白,文晨皓莫名兴奋,“可不是他俩!”
“我记得,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苏冷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而且他们中间没有分离的阶段,如果要论对错,或许这场缘分本身就是错的。”
“你这总结比我好。”
苏冷哭笑不得,“人家两夫妻的事,你这么上心呢。”
文晨皓生怕苏冷觉得自己八婆,立马反驳:“可不是我闲得没事干,我纯粹是看不惯。你也知道,我们家庭很复杂,我和文泽凯从小就不对付,闵月观从小就喜欢他,也可恨我和我妈,这小妞,你别看她现在挺贤妻良母的,小时候那叫一个虎,经常捉弄我。”怕苏冷不信,文晨皓急了,“哎真的,苏冷姐,你别瞧我现在挺厉害的,小时候我就一受气包。主要是我这人天生爱热闹,教育部家属院都没人跟我玩儿,我就屁颠屁颠跟着他们跑,心想我要是听他们话,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他们是不是就会带我玩了。可他们都只听闵月观的,都不理我。”
这段往事,文晨皓现在当个乐子回忆,可苏冷却笑不出来了,她完全没想过,幽默乐天的文晨皓童年是这样的。
“姐,我就悄悄给你说吧,文泽凯在外面养有小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