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杨的脊背绷得又挺又直,却在走向祁承的过程中逐渐放松,似是碧落要隐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像个青春期的孩子,赌气叛逆,见不得自己落了下风。按理说接下来丁杨该强迫祁承抬头,却未承想祁承木木地看着那双鞋走进,待丁杨走至跟前,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漆黑透亮,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里头翻覆。胖子不磕瓜子了,他有点紧张,想看这个新来得怎么应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情况。丁杨极其自然地对上那双眼,面上带着几分嘲讽:“我不喜欢这双眼,一点都不干净。”他突然笑了,那个笑于须臾间晃花了众人的眼,祁承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怔松。“它让我看不清,你到底爱不爱我,想不想……要我。”丁杨低低地说着,声音又沉又软,带着几分令人欲罢不能的暧昧。祁承背在脑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怎么不说话?”丁杨的眼底愤怒和疯狂开始往上爬,祁承的神情又冷又硬,丁杨在众人惊诧错愕的眼光中一把揪住祁承的前襟。他的本意是逼迫祁承仰头,谁知那戏服质量极差,只听“哗啦”一声,祁承的领口直接被丁杨撕下一块红白相间的布……祁承看着丁杨呆愣而又嚣张的神情,脸上不自觉浮现点点笑意,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演戏,登时收敛了神情。丁杨回过神,继续往下演,他恼怒地甩下那块布,拎着茶盏对准祁承的嘴就是一顿灌。牙齿碰撞白皙光洁的瓷的声音极其悦耳,温热的茶水在他指尖流淌,丁杨心中却有些异样。他的手……好像碰到祁承的嘴唇了。祁承神情有点儿微妙,眸光忽明忽暗。丁杨发觉他人突然凛冽起来,知道他之前念在他是新人,刻意压低了存在感,照顾他。祁承固然是为他好,但这照顾在丁杨眼里却有了丝轻视的意味,丁杨背对着众人,看祁承的眼里带了三分较真和挑衅。丁杨的手指上还残留着不知是茶水还是祁承唇的余温。祁承神情森寒一片,属于江释之的偏执阴郁、隐忍顽固一瞬间全涌了上来,那样自然,水到渠成。丁杨避也不避,直视那双眼,眼珠在眼眶里缓慢旋转,似乎在用心描摹祁承眼眸的形状。他突然冷笑一声,声如碎玉,众人的心都被勾了起来。“他抢回了节奏啊……就该这么演,剧本都是死的……”胖子喃喃,“这出戏祁承本来就被动,就该女主带节奏啊……”瓜子从他的指缝中漏到地上。丁杨出手极快,衣袖带风,未待众人看清,场上已传来“啪”的一声。祁承的脸仿佛遭到重击,猛地朝一侧别过,轻微喘息,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脸上浮现冷笑,眉间却又几分释然怔忪。不得不承认,祁承本尊和江释之性格上是有些相似之处的,而祁承的长相,也应得上小说里对江释之八个字的描写——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祁哥你没事儿吧?!”周繁锦惊慌娇喝,丁杨却突然转头,朝她笑着说:“我打的是我的手。”他说着举起了自己有点儿发红的左手。周繁锦向祁承投去了询问的神情,祁承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丁杨的话。“谢谢前辈照顾。”丁杨想起人设,突然戏精附体,故作腼腆地朝祁承道谢,他说完就下去了。祁承愣了下,不明白前一秒嚣张的小崽子后一秒怎么又成大白兔了。“我还没喊停呢,你下来干嘛?”导演不满。“导演,您别开玩笑了,我虽然没看过剧本,但我看过小说啊,接下来可是强吻。”“你还看过原著?”导演惊讶,又问,“你叫什么名儿?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角色。”“丁杨,导演,其实我不是被塞进组的……”丁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来了解下《瀛洲》,然后准备《再见仙人》的录制。”“你就是那个《心悸之声》的第一?”周繁锦讶然。她虽然没看《心悸之声》,但对第一的“光荣事迹”也是有所耳闻。丁杨点了点头,周繁锦看着他左脸上微泛红的伤,一瞬间明白了。明白后,周繁锦沉默了。良久,她苦笑开口:“幸好你是个男的,不然这戏,我也不好腆着脸继续往下演了,太打击人了。”丁杨知道她是谦虚客套之言,不以为意,也不欲多言,只是温柔地笑。这时候谦虚未免显得做作。再说异性相吸,只要他不表现地狂妄无礼,周繁锦实在没理由讨厌他。毕竟他和周繁锦在资源上不存在竞争。祁承被放下来,套上外套往这边走时,丁杨已经离开了,祁承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拍了下身边一脸悲愤的导演的肩膀,若有所思道:“鲍哥,你接下来的《质子》里的男三萧漱石不是还没找到角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