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钊脸上维持着一贯的冷漠和从容:“既然认识,为什么不一起吃饭?”
邹清许言行举止并不热络,甚至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嘴巴在脑子先动之前狂飙:“朋友才会一起吃饭。”
邹清许说完忽然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刚,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沈时钊这个冷血无情没有底线的家伙,可以要他的命。口无遮拦绝不是在这里的生存法则。
邹清许心里忐忑,模样便看着乖巧了不少,沈时钊目光在他脸上梭巡,边喝茶边说:“我不是你的朋友,是你的什么?”
沈时钊黑眸晶亮,眼里射出来的光晃了一下邹清许的眼睛,他平静地看着邹清许,像看着一个天真的傻子。邹清许看他不太严肃,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索性没脸没皮地开玩笑:“总找麻烦的人,难道不是敌人吗。”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这么简单。”不知为何,邹清许从沈时钊眼里看到了彷佛来自于一个已经把游戏玩穿的满级高手对菜鸟新手的注视。沈时钊放下水杯,“你们应该收敛一点了。”
沈时钊的用词是你们而不是你,说明他想敲打的不止有一人,除了自己,大概还有梁君宗和杜平,邹清许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他刚抬眸,沈时钊已经起身。
“我吃完了,你独自享用吧。”沈时钊刚要转身,忽然停住,“账我已经结了。”
“!!!”邹清许目送着沈时钊的背影离开,最后一句话简直让他心率飙升,唉,结账竟让反派的背影如此帅气。邹清许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小二端上来的一碗牛肉面瞬间没那么香了。沈时钊该不会是想贿赂他吧?可是哪有人贿赂别人只用一碗牛肉面应付?邹清许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说服自己这根本不是贿赂,这是在侮辱沈大人,于是他心安理得开始干饭。
沈时钊的身影消失不见,但邹清许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邹清许非常没有骨气的,觉得沈时钊方才的神色、语气、仪容、举止全都非常帅气。
男人果然还是要多结账。
可恶,是心动的感觉。
注:直男邹清许强烈要求在心动后面加个括号,里面补充说明:正经的。
自从在牛肉面店见过一次沈时钊以后,邹清许便再也没有见过沈时钊,他的生活逐渐恢复平静,骚扰他的人和事也少了起来,梁君宗和杜平暂时看上去和他一样,生活中没有太大的波澜和起伏,他本以为他能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想到一个消息像晴天霹雳般砸向了他。
泰王想让他当王府的侍读讲官。
泰王和他见了几面后,两人浅聊了聊对朝政的看法,邹清许用自己这么多年在历史课上学到的知识和在影视书籍里看到的东西应对,时间的长河不舍昼夜,历史总是越积累越厚重,邹清许用上帝视角开大,泰王很欣赏他,于是向荣庆帝提出请求,希望邹清许去当他的侍读讲官。
泰王诚心实意,荣庆帝答应了泰王的请求,但在邹清许入王府前,他想召见邹清许,看看邹清许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
旁人听说后羡慕不已,邹清许得知这个消息后两眼一黑:早知道不装x散发魅力了
面圣
见荣庆帝之前,邹清许做足了心理建设。
曾经,他丢失了一次宝贵的生命,如今,他再次处于崩溃的边缘,为了让自己不关机或重启,邹清许努力做各种准备。
他临时抱佛脚,把书房里的一堆书翻了又翻,而后去找梁文正,抱老师的大腿,让老师为他指点迷津,最后收集了一堆夸荣庆帝的话术,熟读并背诵,甚至想做成小抄。
历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和好好睡觉之后,邹清许终于迎来了进宫面圣的那一天。
他不抱怨,皇上是该好好审核王爷身边的人,万一王爷挑了不靠谱的呢?
邹清许心里十分没谱,人心难猜,荣庆帝又是出名的生性多疑,喜怒不定,精通帝王心术,他总觉得自己小命堪忧。
邹清许吃了一顿大餐之后,进宫去面圣。
今日,他只要活着出来就是胜利。
早春清寒,宫里一片萧条,嫩枝绿芽隐隐若现,邹清许被吴贵的两个小跟班领进宫内后,扑通一声跪下,不敢抬头。
此时,泰王也在宫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见到邹清许后,脸上露出含蓄的一丝笑意。
“起来吧。”空旷的殿中传出沉稳的男声,荣庆帝坐在雕刻繁复纹饰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身前清瘦的男人。他和邹清许之间用两根蟠龙金柱隔开,遥远的距离让人看不真切。
邹清许进来后,荣庆帝收起书,不紧不慢地说:“坐,朕记得你,荣庆二十四年的进士,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泰王想让你当他的侍读讲官,朕没什么意见。”
邹清许:?
没有意见直接任命呗。
泰王适时插话,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盘旋:“儿臣谢父皇。”
此时,邹清许轻轻呼出一口气,荣庆帝:“不过朕今天想考考你。”
邹清许一激灵:考核虽迟但到。
他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荣庆帝,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秀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透露的威严拒人千里,荣庆帝神情肃然:“朕听说民间对现在的朝堂颇有微词,朝内结党营私,百姓怨声载道,都说党争亡国,爱卿如何看。”
邹清许脑子转得都快冒烟了,这个问题可是个大坑。
荣庆帝最近铁了心要清查皇庄和勋贵的庄田,连自己儿子都卖了,邹清许也因此事受到牵连,可见圣心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