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儿已经黑了,小厮长煜为邹清许开了门,问他:“你是?”
“我是翰林院的邹清许,我来找沈大人,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长煜:“我们家大人还没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时钊撑着一把黑伞,带着雨夜的寒气,缓慢从巷角走了过来。
他近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长煜一惊:“大人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下雨,早点回府。”沈时钊淡定地收起伞,雨下得不小,但他上身丝毫没被打湿,他瞥到直愣愣站着的邹清许,随口说:“进来吧。”
邹清许跟着他穿过庭院,走到待客的大堂,沈时钊府里看上去并不阔绰,庭院里栽了几棵树,没有一朵花,府里的布置老气沉沉,桌椅书柜看上去并非由名贵的木材所制,也没什么书画古玩,相比于他的身份来说,陈设有些简陋。
屋里湿冷,长煜搬进来一个火炉,放到两人中间,火苗殷红。
邹清许一上来先寒暄:“沈大人府里这么大,只有你一个人住着吗?”
旁边的长煜正要白邹清许一眼,邹清许问:“沈大人的家人呢?妻子?孩子?父母?”
邹清许一直看着沈时钊的神色,沈时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邹清许忽然闭了嘴。
雨声滴滴答答,顺着屋檐落下,这个雨夜忽然变得又冷又长,邹清许继续开口:“我有件私事想和沈大人说。”
邹清许说完,看了长煜一眼,长煜懂事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邹清许和沈时钊,两人如同与世隔绝,火炉里不知烧到了哪块炭,噼里啪啦的响。
“沈大人心里应该清楚,梁君宗没有贪污受贿。”
邹清许开了口,他是来为梁君宗求情的。
尽管他平日里都快烦死梁君宗了,只要梁君宗出现在他身边,他便无比警觉,提心吊胆,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但如今梁君宗被人诬陷,他却要为他奔走求情,他唯一能想到的两个人,一个是泰王,一个是沈时钊。
邹清许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泰王皇子的身份太明显,何况泰王几乎从不参与朝事和朝堂争斗,他不受宠,乖巧本分,何况这件事牵扯到了锦王,他不能把泰王拖下水,让此事变得更加复杂不可收拾,于是只好来找沈时钊。
沈时钊这家伙,弹劾得很凶,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尾巴狼一个。
沈时钊拿茶盖撇着水里的茶沫儿,他低头看着清澈的茶汤说:“此事证据确凿,我知道你们是好友,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