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举着满是污迹的手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出来时,几个人围了上去。倪又青到一旁的小溪里洗了手,摘下口罩,语气平静:“母子平安。”……虽然但是,这句话为什么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不管怎么说,歪打正着之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奶妈。母狍子和小狍子被关在狗窝里隔出来的隔间里,炸着屁股毛战战兢兢地看着笼外虎视眈眈的炭头。三只小狼崽子混在两只小狍子里,钻到母狍子肚子下面吃得肚子溜圆。解决了一桩心事,几个人打算继续上路。距离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然而等到他们将车子开到绿洲外层时,却傻眼儿了。头顶是遮天蔽日的乌云和狂风,绿洲外是狂暴的风雪,能见度几乎为零。靠近绿洲边缘的树木植被被狂暴的风雪扯碎,肖深蔚亲眼看到一棵巨树被连根拔起卷上天空。很显然,他们碰上了被称为死神风的冬季黑风暴。相比于最多持续一两天的黑风暴,死神风持续的时间要长得多。在丧末的第一年冬天,曾有连续一个月之久的死神风持续时间的记录。这样的风暴,贸然出去无异于向死神投怀送抱。他们被困在了这片无名绿洲里。无奈之下,几人原路返回绿洲深处,在一处隐蔽的山谷里落了脚。好在绿洲里不缺食物,待在车里也可以解决保暖问题。容允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肖深蔚的情况还能够拖多久。最兴奋地莫过于炭头。它终于不用和该死的跟它抢崽儿的傻狍子共处一室了。而且也不必惧怕晕车了。倪又青又开始了她的研究工作,揣着她的那个比砖头还厚的笔记本天天往林子里钻。肖深蔚在极度无聊之下也对此产生了兴趣,拉着容允和炭头一起跟着倪又青瞎转悠。除非必要情况,他们打算尽量避免和大型猛兽起冲突,遇见了便远远地绕开。但与南泽不同的是,这里几乎是食草动物的天堂。他们几乎没怎么发现过大型猛兽的踪迹。倪又青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脚步一天天地往绿洲内部深入。当然,她也有了一些很不错的发现。比如这里的土壤很肥沃,越靠近深处,植被就越发繁茂多样。比如这里的溪水出人意料地干净,甚至带着丝丝甘甜。比如这里的植被大多有毒,稍有不慎就会中招,只是碍于冬天都被冻死,没能发挥全部实力。……收获很多,倪又青的笔记一天天厚起来。她甚至想要等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万物生长起来后再来一次,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极寒天气里,肖深蔚频繁地犯困,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卧室里没有床,导致肖深蔚每次醒来都要在黑暗里思考一会人生:我是谁,我在哪,我接下来应该去干什么……平瀚海和唐邱每天都会去绿洲外围看看死神风停下没有,只是每次回来都摇着头。有时候肖深蔚醒来后坐在车沿上,晃着双脚看着山谷里撵着母狍子玩的炭头,实在闲的无聊砍树做起了木工的唐邱和平瀚海,以及一旁坐在崭新的桌椅上伏案奋笔疾书的倪又青,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容允啊。”肖深蔚靠在容允身上,看着两个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嗯?”容允偏了偏头,看着他。“等我病好了,我们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隐居起来,好不好。”盖一栋小房子,养养狗种种菜,想吃肉了打打猎,管他外面天翻地覆。“嗯,好。”容允笑着答应,却只觉得肩头一沉。他转过头去看,肖深蔚紧闭着眼,又睡着了。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死神风早日过去。肖深蔚夜里经常会无意识地不停喊冷,他却连把他冰凉的手捂热都做不到。而现在他们被死神风困在了绿洲里寸步难行,没有那些精密的仪器分析肖深蔚和容允的血液成分,倪又青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让容允定期地短暂标记肖深蔚,用来压制毒素。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现在能做的只有拖着。容允把肖深蔚抱起来,回到二楼,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去把灯关掉,却听到肖深蔚模糊的呢喃声。“……唔,容允……”“嗯,我在呢。”容允转过身回来,拉起肖深蔚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我在呢。”肖深蔚握紧了容允的手,呼吸渐渐绵长起来。容允看着肖深蔚苍白的脸,眼圈渐渐红润起来。肖深蔚笑起来很好看,容允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