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救他一命,事毕之后也不求回报,反而以这般孱弱的姿态和他之前一样蜷在他盔甲里。斗牙只觉得,这种接触,让他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十分的亲近愉快。
斗牙妖力躁动,化作光点掠向天边,飞得极快,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黄泉之门飞回了西国王都,和修罗丸记忆中的西国王城一样,城池和百余年后的都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斗牙穿过王城中城的结界,在城池偏角落地,嘴巴张开了,听着盔甲后的呼吸声,闭上嘴没有出声吆喝。斗牙揣着手走进刀剑铺的殿门,心里查着数,后院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将!铁碎牙出了什么问题吗?”刀刀斋人未到声先至,只可惜斗牙忠诚的下属关心的是他的牙刃的现状。
斗牙感觉盔甲里的狗头动了动,修罗丸醒了,一个鼓动,就在刀刀斋绕过屏风奔跑到斗牙面前时,一个白色绒绒的奶狗狗头从盔甲里探了出来。
修罗丸看得清楚,刀刀斋原本圆的像满月一样的眼睛突破生理极限地又瞪大了几分,这位斗牙满口称赞的家臣下意识就开口说道:“大将,您在外生了个孩子带回家王知道吗?”
斗牙眼睛也着实瞪大了几分:“这不是我孩子,这是我的兄弟!”
“大将,你说话凭良心,这姿势,这模样,这妖纹,这毛色,”刀刀斋面露指责:“您说这不是您的孩子?”
“不是!不信你问他!”斗牙急了。
“小公子,”刀刀斋毕恭毕敬地问道:“敢问大将是您什么人?”
小奶狗爪子扒在盔甲上,下巴枕在爪爪上,认认真真地说道:“他是我父亲,我从不说谎,若我说假话,就让我生不出孩子。”在刀刀斋眼中,小奶狗妖力微弱,比幼崽还有孱弱几分。
斗牙闻言愣在了原地,他顶着刀刀斋唠哩唠叨的埋怨,他兜着狗肚子把狗从盔甲里扯出来,反过身,两只手兜着,兜着胳肢窝抖了抖,小奶狗狗头后仰,斗牙很认真地问:“且不说别的,四枫院,你生得出孩子吗?你有那个能力吗?”
是你生,还是你家九尾狐生?
“大将,”刀刀斋苦口婆心地说道:“您就算不认您的公子,也不至于说这种污蔑之言吧。”
小奶狗哽住了,顿了顿,道:“说的也是。”
斗牙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把奶呼呼的狗往前送了送,手一松,白犬自由落体,刀刀斋慌里慌张伸手去接,小奶狗尚未落地,就变回了人形,斗牙白了他一眼,修罗丸一摊手,变化的瞬间妖力荡开,实打实的大妖气息。
“这是四枫院,”斗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气恼地说道:“我今日来找你锻刀。”
刀刀斋从震惊到略感失望,大概就经历了小奶狗到大妖变化的这一瞬间,“那这位大人陪您来的?”
修罗丸摇摇头,说道:“如果可以,劳驾阁下也替我锻造一把刀,刀身需混入冥道石与我的妖力。”
“等一下,等一下,”刀刀斋原本观察着铁碎牙,牙刀的嗡鸣告诉刀匠,铁碎牙的全新奥义并未被主人所掌控,刀刀斋看向斗牙,问道:“大将是想从铁碎牙上新分一把刀下来,作斩杀黄泉之物的利刃,那我可说清楚了,铁碎牙要想新分一把刀下来,首先得锻造入新的獠牙加固他,然后才能将刀带着新招式分割下来。”
“还有您,”刀刀斋看向修罗丸,修罗丸一时无法读懂刀刀斋脸上格外愉悦的笑:“您也是犬妖,依我看,最好的锻刀材料就是您的獠牙。”
“拔牙吧!”刀刀斋手在背后一摸,拿出一把形容可怕的大钳子“哐哐”地夹了两下。
……
凌月循着气味落在刀刀斋的刀匠铺店门前,一进门就瞧见了两只皮毛顺滑的大狗一左一右蹲在门口,斗牙朝左歪着头,修罗丸朝右歪着头,微微张着嘴,斗牙少了嘴门上的左獠牙,修罗丸少了嘴门上的右獠牙。
两狗齐齐目光呆滞地看了过来。
两狗都蹙着眉,忍着痛,这牙可是连着牙髓生生被拔下来的。也不知道刀刀斋用了什么手法,切断了獠??连接身体其间的妖力,说是更利锻刀不然会骤然变大,但真的好疼。
凌月眨眨眼,眼瞧着一滴晶亮的口水就从斗牙微张的狗嘴里滴了下来。这俩狗,背着人,真的一点仪态都不讲!
这货是她西国的大将?和他的狗朋友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凌月入店的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注:加牙私设)
狗爹与狗一起拔牙。?
?第123章
红墙金顶的宫殿立于云端之上,守卫在云梯上的护卫一动不动,一点金光自天边落了下来,变作了人形落在云梯之上,凌月鼻尖翕动了一下,嗅闻到了从顶端宫殿飘出来的淡淡酒气。
凌月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距离这么远,她都能闻到从宫殿里飘出来的酒气,那俩只狗喝了多少!
不气,不气,她认识斗牙一千余年了,不早就知道那狗的秉性了吗?性情豪放、随心自在、追逐强大,他原本就不是被繁杂庶务拘束限制的妖怪。
凌月心情平复下来,她也懒得去看一眼她醉酒的丈夫,从边境巡逻归来的西国之主径直入了主殿,扫了眼矮几上堆叠得整整齐齐三打的文书,第一摞最矮,第二摞稍微高些,第三摞要比第二摞高上两个拳头。
这是她离开王都后斗牙批复的文件,她倒有些惊讶,以斗牙的性子竟然能摆放得如此整齐,凌月在矮几后坐下,随手翻开第一摞的文件,字迹工整,批语详尽,处置得当——她的夫君吃错药了?
凌月疑惑地皱眉,然后翻开了第二摞最上面的文件,西国之主了然地“呵”了一声,纤细的手指转而落在第三摞文件上,凌月仙姬冷笑了一声。她站起身,从三摞文书里各拿一册,抱着文书就朝酒气飘荡的偏殿走去。
一步踏入偏殿,隔着朦胧的垂纱,凌月的视线落在偏殿的两个身影上,一个坐在矮几后,手里捏着一本书,而另外一个身影则是占据了小半个偏殿的巨大成犬模样,未撩开垂纱,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