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赢钱赢得痛快,越氏尤其赚得多,见七娘要插一脚,便道,“你那边儿坐着,等她八娘没钱了你再来。”八娘心中一哂,却难得开口,“我不来了,七娘过来坐,顶了我的位子。”叶玉杏眼尖,一步冲过来,劈手夺过七娘从窗边美人榻上捡来的信封,转手交给大娘子,“老爷的家书,那可是军中机密,非大娘子不能看。大娘子快拆开看,是不是老爷又抄家赚钱了?”这话说得直白。头一次参加姬妾聚会的八娘脸色一白,忍不住道,“老爷的钱是抄家抄来的?这样毁人根基之事,大娘子怎么不劝!”叶玉杏回头去看八娘,好一个天真可爱的人儿。她好心想让这八娘与大家处一处,结果怎么竟是个傻的。在别人开口嘲讽之前,叶玉杏先笑着说,“哎呦,我们八娘还有赤子之心呢。哪像我,心肠早就黑头了,只想自己有钱花,那管别人瓦上霜。”这一封是刘象得爵位之前一夜写的。里头除了要钱之外,还有因孙先生的叮嘱,叫越氏把她干妹子接到家里。不清不楚的。越氏一把将那信揉了,扔地上,“不管他。钱钱钱,就知道问我要钱!少抄一几家富户,我就要多拿几两银子,烦死了!”叶玉杏把信捡起来,交给大娘子的丫鬟,低声叮嘱“烧了吧”,又回转过来对大娘子说,“老爷就很聪明了,知道我没钱,从来不问我要钱。”越氏都被她一张巧嘴气笑了,指着她骂道,“你这个黑心的,从老爷那里骗了多少,都给我一一交代。”叶玉杏夺走八娘手里那张精致玲珑的团扇,挡住眼睛一下,歪着头笑道,“大娘子果然要听?我便说了?嗯,有根暗刻了老爷名字的金簪,有两条贴身的汗巾,有三只破烂肚兜料子,……还有四双恶臭的汗脚袜子!”她说一句,大家笑一会,说到最后,就连二娘都笑得止不住。正在热闹时,外头一阵疾跑的声音。这半年猛窜个头的小厮宝福儿从外头喊着进来,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笑得满脸花儿一般,“扑通”跪趴着倒在主母屋子里,对着一众主子喊着“大喜大喜”!他给越氏连连磕了三个大响头后,从怀中捧出来一份鼓囊囊荷包,取出里头誊抄了圣旨的帛书,双手递过头,欢喜道,“咱们老爷被当今陛下封了鲁王,咱们老爷是千岁大王了!”屋里女人原本笑嘻嘻听他说什么大喜。谁想这个小厮竟然说了这样震动的事情。屋里人面面相觑,“什么?”听错了吧,什么大王?!叶玉杏速度比七娘慢了一步,那帛书被七娘一把抓走,正要看,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笑嘻嘻把帛书递给了越氏,“大娘子快看,这小厮但说错一个字,今儿就打他个痛快!”二娘一时被七娘抢了先,面上露出不满。叶玉杏凑到越氏身后,飞快将那帛书看了一遍。说实话没看懂。不知是篆文还是什么,不大认识。不过“刘象”“鲁王”,倒是清清楚楚写着上头。越氏低头努力看了好几遍,果然大喜,喊道,“来人,重赏宝福儿。好生带去外头歇息,回头再叫你来回话。”叶玉杏随手就从牌桌上抓了一把八娘的银子,胡乱给了丫鬟,叫拿这个打赏。然后,她笑眯眯一脚踢开宝福儿,自己轻咳一了一声,立在了宝福儿方才站着的地方,做出纳福的样子,缓缓行了极正式的蹲礼,笑眼儿望着大娘子,说,“王妃万福金安!小的给王妃请安了。王妃快赏小的罢!”她这么一做,大家立刻都反应过来,纷纷来给越氏行礼,拿一声声“王妃万福金安”,喊得震天动地,整个屋子都快掀翻了。越氏忽然眼眶一热,险些就要流泪。她渐渐心中畅快,大笑点头,叫丫鬟从屋里取了一百两银子,人人都有赏金,先喊了“王妃”的叶氏足足得了五十两,羡慕死了四娘。屋里一派发钱的祥和气氛里,只有一个八娘神色有异。七娘得了八两银子,发现那八娘脸色不怎么好看,故意扯着嗓子喊,“哎哟,我们王妃大喜的日子,你这小妖精,哭丧着脸给谁看!”那日发生的事儿,七娘并不晓得,因此她无意间戳破了八娘的心事。若不是她父亲心软,此刻做了王妃的,就该是她八娘。可此一时彼一时,那八娘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鲁王是陛下亲封,王妃也需得陛下亲封才是。你们这样没有规矩,御史弹劾下来,谁能担当得起。”这话说得,一屋子人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