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拿下了金陵守备的兵符之后,心里十分虚,就怕一不留神,被冠上反贼的牌子。因此,拿兵符是一回事儿,不动本地官员是另一回事儿。他按照孙正说的,所有官员原地不动,照旧做官做事,他只接管了金陵一万兵甲,退居城外安营扎寨。然而叫刘象实在想不明白的是,那堂堂三品的金陵郡守,竟与扬州知州一样“懂事”,主动开城门不说,还在他驻兵以后,纷纷给送钱送粮,就怕这个将军翻脸不认人。但孙正不是这样说的。孙正说,“他们更想叫大人你留驻此处,好保他们家小平安。”刘象显然对此没有直观的认识,认为孙先生说大话来安慰他。这时得到了陛下逃至沧州的消息,手脚冰凉的刘象慌忙与孙正合计了一番,就把才得来的大量金银珠宝,都以他个人名义,统统派兵捐送给了沧州,以作陈相军费之资。如此歪打正着。第一批被丞相记在心上,予以封王优待的,沧州知州得了齐王,西北大将军杜贺得了秦王,除此之外,刘象之名赫然也第一行的大诸侯王序列其中。丞相陈诚还私下给刘象写了一封信,叫他转交给孙正。彼时他拿到封王的圣旨时,人还在金陵逍遥快活,猛地被这自天儿降的圣旨砸晕了头,简直要不知天地为何物。他五体投地接了旨,在场的官员纷纷来祝贺,甚至有人当即跪下,高呼“鲁王千岁!”这些都不提,唯独一件事,叫刘象在吃了仙丹似的飘飘然中,回过来那么一丝惊醒。当时他双颊坨红,两眼精光闪,被那天使一句话叫回了神。那天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眯眯问,“咱家还有一封陈相的私信,要交给孙清明孙先生。还望鲁王引荐。”“孙清明?谁啊?!”刘象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憨厚的谁也不信他使诈。那使者微微一顿,仔细瞧鲁王神色,迟疑道,“陈相有言,早先陈相有位远房亲戚,姓孙,字清明的,说是托付于鲁王关照,这——”刘象瞬间就清醒了。他瞪大眼睛,“陈相的亲戚!”孙正!在给沧州捐钱的时候,孙正就对刘象说,“某从前曾因一二事与丞相有旧,虽非相府正经清客,却也被丞相记在案头,……此番丞相与陛下南巡,丞相会叫人来召某一会。从此之后,天高水长,某与大人相见实难,大人莫要忘记与某这一年来的情义!”刘象怎么敢叫孙正走!那不是要了他老命。当时他就大发雷霆,一力要撤回送走的钱粮。孙正劝阻无效,最后只能叹,“某与大人一见如故,也不愿去丞相手下,再做个无名无姓之人。然,大人如何能与丞相为敌,罢了罢了,只当我没说过这话,大人见机行事罢。”当时他还觉得孙正是不是小题大做。丞相什么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围能人多了去了,怎么好意思与他争抢。现在听到天使一句话,刘象如同六月了吃了冰,冷静地厉害,也怕的厉害。但久居人上,他好歹练出了泰山不崩的样子,做出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他!”天使松了一口气。刘象面不改色,哈哈大笑,“孙正啊!原来天使是说这个人,他叫什么孙清明我可不知道。我来与大人分说:我家婆娘有个妹子,出嫁十年连个子儿都没生出来,她那夫家另寻高枝,叫她捐了铺盖回娘家。这不是欺负人嘛!当我娘子家没人了是不?我当时就拍着胸脯对我老婆说,自家姐妹不照顾,我还做什么大官人!要不收进我府里一同照顾夫人姐妹得了。我那夫人听了立马与我扭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你猜怎么着?”那天使心中纳闷,不知他要说这些男女事作甚么,然而脸上始终带着笑,“咱家见识少可猜不着,鲁王请解惑。”刘象抚掌感慨道,“恰好有个自称是陈相大人家里二管家的,夜黑风高的要来我家做客,当时我才从我心爱的小妾床上下来,那里能有好心情?这听说那二管家带了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我指着他就道,好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儿,当即就惹怒了我那爱妾,追着我骂,要我把那俊美的后生送走。我竟左右不是个人?也是我神机妙算,算来算去,竟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当晚就把他说给了我那河东狮的夫人,把那人欢欢喜喜入赘给了我那夫人的妹儿。哎呀你说巧不巧!丞相老大人神机妙算,解我当日被夫人爱妾殴打之困局!实在是我的大恩人哈哈哈!”这里陪坐的早都了解刘象这一副无脑的做派,要不是他勇武善战,谁能看得起他,只是形势比人强,人人都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吹捧鲁王教妻爱妾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