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湘愣住了。梁远洲没回答,只是抬眸问:“卢婶,以后你站哪头?”
“哎呀,你都这么说了,婶子不帮你帮谁啊?”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卢婶子全然变了态度,再去看旁边的姜湘,拉着姜湘的手亲亲热热说道:“小姜同志,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的成分存偏见,婶子这会也给你道歉,成不成?”
姜湘已经懵了,哪敢不点头答应。
要知道,卢婶子是街道办的公职人员,手上握着不少权利呢,诸如分发粮票这样的都是小事。
卢婶子笑了笑,见姜湘点头点得干脆,丝毫不记仇,又和她说了一句:“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我们来说,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1】
“姜湘同志,你虽然成分不好,但也是人民群众的一份子,是我们d组织要团结的力量,是朋友,不是敌人。你放心,跟着梁远洲在新城路街道安心住下来,旁人若是说什么不好听的,婶子听见了就帮你怼回去!”
姜湘走出街道办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仍然是懵的。
她抬头看天,这时候太阳正在当空,天空很蓝,万里无云。
梁远洲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习惯这样?”
“头一回啊,”姜湘说,“以前,没人会对我说这些话。”
“多听听就习惯了,”梁远洲不以为然,一边说一边带她回家,“卢婶以前是妇联干事,搞宣传的,她读书看报,学得多,说话一套套的,和她打过交道的都喜欢和她说话。后来工作调动,她进了街道办,更是和街坊邻居打成了一片。”
听见这话,姜湘若有所思。
梁远洲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这次我带你在卢婶面前过了明路,她欠我一个大人情呢,必须站我这头,以后有她在街坊邻居面前帮你说好话,你跟我在一起,至少处境不会像从前那么糟糕了。”
姜湘脸颊微红,佯装淡定地“哦”了一声。
“湘湘,我就当你答应了,”梁远洲兴冲冲道,“回头我挑个好日子,我们扯证结婚。”
“不是,扯、扯什么?”
“扯证结婚啊!湘湘,我都想好了,请钱老头来当结婚见证人,让那老头儿把他的军装拎出来穿上,那什么功勋勋章都拿出来,全给他挂身上,震震场子。咱们穿着列宁装,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喜结连理——”
“梁远洲同志,醒醒,天还没黑呢。”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回去大杂院的路上,梁远洲的脸阴沉沉的,显然不高兴。
姜湘笑了一声,压根不怕他,慢悠悠地坠在后面,低头数着自己领到手的粮票。
一个月总共二十一斤的粮票,粗粮票细粮票各占一部分。
至于蛋票油票肉票等等,这些票,姜湘打算全权交给梁远洲了,他一天到晚不用上班,清闲得很,就让他去粮店副食品店排队抢购。
倘若店里猪肉摊子开张,也让梁轩大清早起床去排队,她正好落个轻松。
到了大杂院,梁远洲进去,姜湘迟疑了一步,最后也跟着进去。
上午她急得打听梁远洲的踪迹,虽然进了大杂院,却没顾得上仔细打量环境。
如今再进来,观望一圈,整个院子方方正正,东西两边有三间房子,北边有两间,恰好构成一个u型的布局。
院子中央有公用的水池,两个水龙头。
每家每户在自家门前搭了一个灶台,灶台上方都有简单的遮雨棚,平时下雨下雪天也能在门口烧水做饭。
大杂院生活就一个缺点,院里住户多,人多眼杂的,没什么隐私。
除去这个缺点,姜湘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的大院环境,有浓郁的烟火气,巷子里的生活气息。
看完了,姜湘扭头去找梁远洲,发现梁远洲住的是北面,两间单独的青砖瓦房——都是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