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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执礼(第1页)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易禾望着前头狭长冷寂的宫道,只觉得游丝一样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她扯了扯自己的官衣:“先回衙门换礼服,然后去肃王府行祭。”迟一会儿陛下也要临丧,已经没有闲暇容她想别的了。……司马靖虽贵为皇亲,但陛下乃九五之尊,不便行大礼,需要易禾代为举哀。其仪十又有八,仪程繁复不容疏漏。她虽能熟诵礼序,但真正上执还是头一遭,心中颇有些重压。临行前,在她手下任职的太祝白青先给她捏了圈肩膀。“大人,如今陛下正推行俭丧薄葬,这次举哀,下官看只需十几人足矣。”白青这话倒给易禾出了个难题。陛下的这位皇叔,地位尊崇又手握重兵,在政见上向来强势。可他在朝堂上从不帮衬陛下,反而时常和几个世家门阀穿一条裤子。因其党羽众多,陛下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如今好了,他一闭眼,能释出十万兵权不说,陛下在政事上也少些掣肘。怎么不算大快人心呢?既然大快人心,当然要办得热闹些。“不,还是循着旧制来,卜日、?筮宅、?祖载、?挽歌、?鼓吹一样都少不得。”白青不解:“可万一陛下怪罪下来……”“本官顶着。”“那以后其他宗亲攀扯呢?”“本官顶着。”“御史上殿弹劾呢?”“本……”易禾突然想起来,陛下第一次临朝就跟御史台那帮老臣交了底,能面刺寡人之过者,赐自尽。“御史台自己顶着。”……司马靖到底是大晋的亲王,灵幡刚挂在门上不久,前来观礼的百姓就将一整条街堵了个严实。白青在人堆里怒喊了一声:太常寺举哀,闲人避散。这才辟出一条走道来。易禾领着一行人走在街上,浩浩荡荡宛如白龙献瑞,啊不,献祭。当她一身缟素出现在王府时,院里的诸亲六眷全都悄无声息看过来,连哭灵的都没了动静。一半人在悄悄猜测她的身份。“这是朝中哪位大人,之前怎么从未见过?”“此等姿容气度,想必是当朝太常卿,岂是寻常就能见的?”这话倒也没错。易禾在朝廷的职责就是主持五礼和接待来使。若非和陛下亲厚的皇戚贵勋,是去不到这些场合的。而代天举哀的机会亦不常有,宗亲们没见过她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剩下的一半,应是被她的阵仗慑住了。其实也没多大排场,区区两百余人而已。她署下的鼓吹丞见偌大个王府不闻人声,便指挥着排箫虏鼓奏得欢。一声“乐启”,一百四十人同时合鸣,声音震耳欲聋。把前来吊唁的亲故们全都看愣住了。白青小跑来提醒:“大人,今日是丧仪,咱们的人如此欢脱,恐怕不大合适。”易禾扭头瞥过去一眼,只见左边鼓吹丞正兴奋地击瓯走拍子。右边太乐令正撅着个腚在前头引舞。大家如此勤谨奉公不辞劳苦,怎好苛责?只能为难道:“那有什么办法,他们之前一直是奏吉礼的,最见不得气氛静默,今天又是头一回来白事,与其让自己人拘礼,倒不如让王府的家眷们多哭两声。”……易禾来到正冲灵堂的位置,开始行一拜礼。行完一拜,陪灵的晚辈们应哭灵还礼。可这群人只顾观礼,却忘了礼节。易禾只得朝孝子贤孙们抬了抬手:“你们哭你们的,别客气啊。”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位礼官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白青又提醒:“大人,咱们今天执的是凶礼,不是吃席。”“哦,那何时吃席?”白青尴尬道:“并未配飨。”“可是本官好饿。”……她是真的饿,从半夜进宫一直到现在水米未进。好容易行完最后两拜礼,还要忍着腹中饥馁出班致词。正诵到“皇叔此去,玉楼赴召,地下修文”的时候,司马策的銮驾也来到了肃王府,不早不晚,刚好辰时正刻。王府内外一片肃穆,天子驾临,人皆列跪。司马策身着一件素色常服,神色凄然。他来到灵前扶棺而泣,涕泗横流,哀恸之状无以言表。易禾见状,朝身边的史官递了个眼色。几人会意,当即拿出笔来,将这感人肺腑的一幕书记之,随后又当场秉书而宣,高声颂扬当今圣上仁德孝义的贤名。一时间,肃王府号丧声、谢恩声、称颂声响成一片。易禾见时机差不多,在灵前放声道:“肃王爷薨逝,陛下哀惋之至,万望保重龙体,还是早些回宫吧……”守灵的亲眷们纷纷应和,叩头送别。她便趁机虚扶了司马策走出灵堂。一路垂首将他送上銮驾,易禾在底下问了句:“陛下,微臣今早出宫时,仿佛看到了东海王殿下。”司马策挑挑眉:“易卿眼神不济,定是看错了。”“这样……”易禾朝銮驾走近两步,随后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瓶蕃荷膏。“陛下圣明,微臣方才在灵堂捡到此物,确实没看清失主是谁。”司马策端坐在轿辇上瞟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脸去,看着满巷的旌铭挽幛,偷偷翻了个白眼:“王弟确实是跟先头军昨夜抵京的,不过他前脚刚入城,后脚皇叔就死了,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朕这么说你能懂吧?”一句话噎得易禾无言以对。司马靖才刚咽气时,宫里遣了好几批御医来瞧过,都断了是酗酒暴食导致的中风猝死。心里没鬼怕什么?司马策看出她在走神,突然伸手一把将蕃荷膏抓了过去,随即飞快揣入袖中。另只手放了什么东西在她手里。易禾低头看去,掌心里多了四颗肥厚的干枣。:()扒墙脚的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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