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酒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的时候,沈清河伏在桌案前写字,一笔一划,写得颇认真。“写什么呢?”燕酒放下东西,凑了个头过去,“一天天在这儿写,小乖乖呢?”沈清河停了一下,没收笔,“奶娘在照顾。”“奶娘人呢?抱小乖乖出来让我看看。”燕酒看了两眼,突然疑惑,“你在画画?”“你还会画画?画的这是谁?”她走过去,看了个仔细,骤然止声。沈清河轻轻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笔,“她总也不来我梦里,我真怕日子久了,连她的模样也记不清。”她不知道燕酒跟燕惊雪是什么关系,又或是燕酒答应了燕惊雪什么,她只知道她在登州,燕酒的茶馆也开到了登州,不出格,很上心,对孩子,甚至比她还要上心。相比起头一天见面时的不愿待见,燕酒这个朋友,她相处得很好。尤其是,燕酒,是唯一知道她跟燕惊雪过往的人,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待着,会怀疑燕惊雪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沉默,燕酒不太擅长应付沈清河。一个连眼泪都没掉的女人,在她看来,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恐怖。她宁愿跟小乖乖说话。正巧,奶娘解了她的围。“燕老板来啦?怪不得我们小少爷一直吵着要过来。”场面话,燕酒爱听。乐呵呵的接过还团在襁褓里的小家伙,燕酒笑得两个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儿,“小乖乖,有没有想我啊?”逗孩子的场面,太过温馨,反而是沈清河不适应。她看着看着,就会把燕酒看成燕惊雪,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哄孩子么?“喂,沈夫人,”燕酒努努嘴,突然叫了她一声,“小乖乖快满月了,取什么名字你想好没有?”沈夫人。沈清河又愣了一下,她刚刚好似听成了燕夫人,又好似听见燕惊雪唤她容夫人。燕酒说为了方便这么称呼,她没拒绝。她私心里是想和燕惊雪白头偕老的啊。沈清河闭了闭眼,回头看了一眼画上的燕惊雪,多年不动笔,画技还不如少年时,一分燕惊雪的神韵也没画出来。“沈晏。”沈清河探手触了触未干的画,转头坚定道:“就叫沈晏。”“海晏河清,平安喜乐。”“沈晏?”燕酒眼珠子转了转,忽略掉那点八卦的心思,“行吧,沈晏就沈晏,小乖乖,小沈晏,你娘亲给你取名字咯~姨姨也希望你平安喜乐。”沈清河没再看,推门出去,春寒料峭。天空突然飘飘扬扬下起雪来。她站在门口,微仰着头,看着漫天飘扬的雪花,有一瞬间的恍惚。下雪了,又是新的一年,那个叫她沈清河的小姑娘,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屋内传来沈晏咯咯咯的笑声,沈清河勾了勾嘴角,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儿。雪花儿落在她手心里,转眼就化成了水。沈清河就这样怔怔的望着,一动不动,忽然,一滴泪从她脸上划下来,啪叽掉在青石板上,融进化开的雪水里。……镜头开始一步步拉远,先在迟亦身上拉了个远景,再缓缓切到沈清河的视角。雪花飞舞,缠绕在沈清河身边。结尾是个长镜头,一直拉远,显现出整个儿登州至楚国的全景。城中无战事,边境烟火起。围绕在沈清河身上的暗涌消失了,但在沈清河之外,只要有权力纷争的地方,暗涌,就会一直存在。哈博重重呼出一口气,“过!”全剧杀青。压力山大的哈博松了一口气,片场吃狗粮的两个月终于结束了!大热天的,剧组拍冬天的戏,大家一边欢呼一边催着几位演员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再庆祝。戏到后期非常压抑,为了避免有人哭鼻子,程南一早就安排了助理团在旁边鼓动气氛,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迟姐,恭喜杀青呀!”助理团去发红包了,程南跟着迟亦,帮忙收戏服。“嗯。”这场戏还好,虽然压抑但情绪变化不大,“阿九呢?”程南:“……”没注意到。没有回复迟亦也没说什么,换了衣服打算自己出去瞧瞧。应该没走才对。“恭喜迟老师杀青!”此起彼伏的声音把她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迟亦扫了一圈也没看见千九。“谢谢,”迟亦抿嘴笑了笑,“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程南自然看出了她压抑的情绪,赶忙招呼人清出了一块空间。千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迟亦身后,她笑着,低声耳语:“恭喜迟老师。”她在,迟亦才松懈下来,“你刚刚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