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没事儿不能找你?”百里子晋接着说,“你跟余沐阳真没戏了?”迟亦站在玄关处,沉默,开始脱外套,并不打算跟百里子晋说这些废话。千九跟在她身后,顺手替她解下外套,做了个口型:“要洗吗?”“洗。”百里子晋:“什么?”“没跟你说,没事儿我挂了。”知道自家妹妹一贯的冷淡,本来百里子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作为乐百集团的董事,商业直觉告诉他有猫腻,“你现在在家?”迟亦换了只手拿电话,语气颇不耐烦,“不说正事就挂电话。”百里子晋立马确定答案,“家里有别人?”迟亦直接把电话挂了,她的时间不是拿来跟别人瞎唠嗑的。亲哥也不行。电话马上又响起来,迟亦没犹豫接了,“哥。”百里子晋好在已经习惯她这套一挂电话就好像重置信息的做法,从善如流一起重置:“余沐阳的事我来跟爸妈说,你别担心。”“嗯,谢谢哥。”“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这才是那个工作狂哥哥本来的样子。迟亦抿嘴,“你说。”“爸跟妈签的君子协议只到咱们三十岁,”百里子晋顿了顿,“没有余沐阳,也还会有别人,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余沐阳配他妹妹,虽然一般,但他对迟亦的心意有目共睹,算是个良配。当然,妹妹不喜欢,就不配。百里家老爷子老太太的君子协议——没有违法犯罪问题不干涉孩子们的任何选择。很好,很自由。但有个补充协议:婚姻大事限止三十岁。迟亦立在客厅里,愣了一会儿,看着千九拿着她的外套进了盥洗室,没再出来。这丫头很上道,知道避一避。“我知道的,”迟亦放缓声音,“谢谢哥。”“跟哥不用这么客气,”百里子晋突然苦口婆心,“你要真有喜欢的人,尽管去争取,别像我一样,至少你还是有选择的机会。”末了,他补充了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迟亦勉强压下那点陌生的不适感,“嫂子呢?还是没跟你住一起?”“她在华盛顿。”一个在纽约,一个在华盛顿,不言而喻。迟亦想了想,两人分居没有八年也有十年了,还是开口劝道:“哥你也是,喜欢就去争取,不要自己偷偷后悔,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行了,不说了,你忙你的吧,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就跟哥说。”“嗯。”挂断电话,迟亦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这回轮到她脑袋里面嗡嗡嗡响。百里子晋说得对,没有余沐阳,也还会有别人,百里家不会允许她独身到老。活不活得到那时候另说。圈子里这么多年轻的门当户对的男性,总有她要见的,或是……要嫁的。百里子晋这一通电话让她想起很多东西。尤其是息影后去纽约的那两年。家里安排去相亲。和余沐阳。她不愿意。亲爸没说话,那位亲妈来劝的她,话很有意思,“女儿呀,身为百里家的闺女儿,你不能只享受家里的福利,不承担家里的责任吧?”她当时在曼哈顿养病,听了这话怎么回来着,她说:“您说得对。”然后她跟着回了纽约,去见了余沐阳。再后来就是加药,见余沐阳,加药,见余沐阳。再再后来连她的心理医生都看不过去,劝她回国休养。她刻意跟家里人感情疏离,导致她妈跟她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绝对不会拐弯抹角。生怕她装听不懂打马虎眼儿。不过不管是亲密还是疏离,妈妈们的角色,都让她们说出了她不爱听的话。不论是皇太后,还是董事长夫人,都如出一辙。迟亦扶着沙发,深吸一口气。刚刚平复下来的头痛,又开始重振旗鼓。恶心一阵一阵翻上来,迟亦扔下手机,捂着嘴巴冲进了盥洗室。千九还在跟yiko研究这衣服是要用冷水还是热水,手洗还是机洗,迟亦就冲了进来。“迟姐姐?”迟亦没理她,抱着洗手台,大吐特吐。除了一肚子的苦胆水,什么也没吐出来。迟亦伸手接了一捧水,漱了漱口,头痛没缓解,胃里倒是静下来了。又接一捧,胡乱抹了把脸。她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铁青着脸,她早上没化妆,真是一点血色也没有。活成这样,她可真厉害。她扯扯嘴角,自嘲的笑笑。突然看到站在她身后高了她半个头的千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