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只是把花转了方向,把那片叶子藏进手心里。
“不是我,是秦臻送的。他……最近忙,回不来。让我带给您。”
“唉,这孩子,”顾廷之又叹口气,又嘱咐:“你俩要好好的。你看我和你父亲,以为时间很多,但实际上……”
“爸,还有一件事。”沈佳城打断他,低头看着自己皮鞋尖,缓缓问道,“我叫小晏找人把药锁起来了,昨天晚上他们也跟我亲口说做到了。您到底在哪找到的,能告诉我吗?我不想其中再有疏漏。”
“你不要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吧,”顾廷之脱力般笑笑:“密码是0811,我第一次就试出来了。佳城,你骗得过所有人,骗得过你自己吗?”
“我……”窗外人影晃动,伴随着门开关的声音。
沈佳城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只是低头捏了捏顾廷之的手臂,很笼统地回道:“知道了。爸,傅医生和小谢医生还在外面等,这两天我太忙了,也多亏他俩照顾。我……我先去和他们说两句话。”
顾廷之点头:“嗯,去吧。”
房间外面的等候室,傅星河和谢临风各自披着不太整洁的白大褂,尤其是谢临风,发型在手术帽底下被压得乱糟糟,因为走路太急,鼻尖还带着点汗。
“怎么样?他跟我说你爸爸醒来了,我说得空了赶紧下来看一下。”
沈佳城心下一暖:“嗯,聊了聊,他说暂时不会再往那个方向想了。就是我看饭没怎么吃,一会儿我回去再劝劝。别人的话他不听,我说话,应该还是管用的。这两天……辛苦你们照应了。”
傅星河苦笑:“之前没觉得你爸是这么倔的人。普天之下,也就他敢这么不听你的话了吧。”
沈佳城颇为自嘲地笑笑:“哪有。”
倒是还有个人。他下意识地压了压胸口,摸到薄皮铁盒,又把手放下了。
傅星河看出来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门聊:“你也放松一点,老这么紧绷着,我真要担心你的身体。来,去天台,想抽就抽吧。”
谢临风要去见病人家属,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去了,临走前好要说点什么,又刻意停止。可沈佳城看出来了,主动问:“我爸……是哪里身体不好吗。没事,你说吧,我承受得住。任何事情,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天台上空无一人,傅星河摇摇头,说:“你放心,和你爸没有关系,也不是坏消息。甚至可以说是个好消息。”
沈佳城看了看他表情,联想之前谢临风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就猜出来了:“是你的事?你们俩的事?你俩……要结婚了?什么时候?”
连发几问,对面傅星河笑了笑:“你太会猜了。嗯,年底他要去国外参加学术研讨会,紧接着又是他好不容易攒的假期,我俩就打算速战速决,快速办个小仪式。小谢他哥借了艘船给我们一用,只有那一个周末有空。赶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又是……”
傅星河咳嗽一声,也不太自然,但还是说了下去:“请柬,我发到了雅苑,是给你俩一起发的。准备请柬是两周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俩……”
“这不碍事的,我肯定会去,”沈佳城很快接道,“请柬……你给星辉也送一份吧。该请的人总得请。”
他是在说秦臻。傅星河挑眉:“你俩……不用避讳?”
沈佳城叹口气,目视前方,很平静地说:“不用。他想不想来是一码事,你问不问,又是一码事。”
“你倒是大方。”
“他在第九区这几年,估计也交不到什么没有利益纠葛的真朋友。在这边,我的朋友就也是他的朋友。你们不要去避嫌。”
傅星河点点头:“那我单独问他。问好了告诉你。”
沈佳城把烟按掉,又说:“也不用告诉我。”
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捻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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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警:本章有提及自杀的情节,请谨慎阅读
三周以后,傅星河在首都陆港的私人游艇上举办婚礼派对。
婚礼日期定在18号周日。还好不是19号,沈佳城心想,否则那将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四小时,大他概喝多少酒,也无法麻木所有感官。
傅星河这些年来在举办派对方面造诣颇深,他也别出心裁,把所谓“单身派对”、婚礼和after-party全部融合成一场海上盛宴,请了最好的厨师和有名的蓝调爵士乐队,聚会的整体气氛轻松又有格调。
码头上最显眼的位置停着一辆车,还是低调的黑色林肯,周围黑衣保镖大概四位,登船的人不时回头往回看,都能猜到是谁来了。
沈佳城是两个人的证婚人,此刻正坐在林肯里面看自己的婚礼致辞,掏出铅笔改了又改。过去几个月里,这大概是唯一一篇他从头到尾自己写的稿子,没经过任何人眼,也没有任何人催促,反而是打磨次数最多的。
最后,是傅星河从跑车上下来,亲自走近,敲了敲他的车窗。沈佳城连忙把致辞收到西装内侧口袋里面。
“走吧,你还等谁呢。”
这话说完,傅星河自己就觉出来不对劲,又补充道:“他……跟我说要来,但好像有别的事情耽误了,要晚一点。”
“从第九区过来啊。”沈佳城看了看腕表。安全局秘密调查事件过后,他便告诉自己停止关注秦臻那边的消息。
“他要是真想来,多晚也没关系,我叫人用小艇回岸边接他。今天我们也走不了太远的。你的人你多带几个,保证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