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爸爸。”埃瑟丝勉强扬起微笑,这让她嘴角微微颤抖。“是的,很好,我们等了这么久,该反击了!”巴德猛地站起,他的背脊不再笔直,丧妻之痛让他一厥不振,就连医师的工作也早就辞去,整日关在阴暗房间内研究怎么击垮吉伏特健康食品公司,数月过去他终于有了结论,“马上进行‘猎兔计划’。” 今天是梅布尔·琼尼的画展,地狱舰一如既往地运作。埃瑟丝结束完委托工作,缝制十三件廉价布偶让她肩膀无比酸痛,辛劳换来仅仅九元,但地狱舰的工资无法与外界相比,她已经很感激这够她温饱肚子,至少今晚她能给自己更好的菜色,而不用吃冷冻微波义大利通心粉。“埃瑟丝!”远远地,佛莉妲挥手笑道,四周囚犯纷纷往埃瑟丝看去。她垂着脑袋快速离开,逃避意图相当明显,但佛莉妲却假装没会意,跑上前从后搭住埃瑟丝的肩膀,哥俩好似地地走在长廊。位于是餐厅要道,许多囚犯来来往往,她们看见断颈魔搭着一名菜鸟囚犯的肩,表情无不透露同情与怜悯。“请别这样,佛莉妲小姐。”为了划分彼此关系,她刻意加上‘小姐’用以疏离。佛莉妲挑起眉头,规矩地将手放下,“嘿,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埃瑟丝不予理会,她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梅布尔·琼尼的画展。“不过信上没说展览会场在哪,你认为这是她的疏忽,还是故作神秘?”佛莉妲与她肩并肩走回牢房,她的声音很透亮,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爽朗,那双如艳阳海湾的眼眸盈满笑意,在埃瑟丝准备解锁回牢里时,她抢一步挡在对方面前,“你说呢?”“我不知道,佛莉妲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埃瑟丝无奈地看向她,自从佛莉妲和她住在同一间牢房就整日说个不停,她无法想像哪个囚犯如佛莉妲这么多话,什么都能聊,芝麻小事也可以嚷嚷个不停,彷佛永远关不了的收音机,夹着杂讯干扰她的思绪。“你生气了?”佛莉妲加深笑容,月牙湾眼眸直直盯着埃瑟丝。她这么做就像故意要引起对方的注意。“我并没有……”话未说完,一群囚犯忽然从她们身边掠过,嘴里喊着‘在中庭’‘快去看看’‘吊死’之类的话,埃瑟丝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知道‘画展’已经开始了。“要去看吗?”佛莉妲笑着朝埃瑟丝伸出手,就像舞会里邀请女士跳舞的绅士。埃瑟丝蹙起眉头,她抿着双唇快速绕过佛莉妲往中庭跑去,拐过长廊时她听见佛莉妲愉快的大笑声。然而坏心情并不影响埃瑟丝看‘展’,抵达中庭时她根本走不过去,地狱舰主体四栋大楼围成圈状,中央广场平时不会开放,因此她只能从透明玻璃看见广场内的景象。“那是人吗?”挡在埃瑟丝前方的女囚贴着玻璃窗,似乎想瞧个仔细。她努力挤过人群好不容易钻到玻璃最角落,空旷广场仅有两座篮球架,铁灰色篮框各吊着两具‘身体’,她们的头罩在麻布袋,像是篮球般被卡在圆形框架中,赤裸身躯悬空吊在场上。哔!——赶来的狱警吹着哨子驱赶囚犯,其中几名打开玻璃门走进中庭。埃瑟丝被拥挤的人潮往后推,她扶着玻璃窗看向那两名被吊死的囚犯,她们身躯被绘上盛开的白色小花,从脚底蜿蜒至颈部,随着里肌线条长出根茎,被剥离的皮肤下是血红肉色,做为底部衬托花朵的立体,无瑕白花在阳光下吐着金色花蕊,彷佛绵密云朵点缀而成的梦幻之花,耀眼且圣洁。“tuberose……”埃瑟丝瞪大双眼,嘴里低声呢喃。“没错,晚香玉,”耳边响起佛莉妲的笑声,埃瑟丝一愣,忽然被拉出拥挤人潮,她看着佛莉妲扯着自己手臂,两人站在柱子后,“危险边缘的快乐,晚香玉的花语,我没说错吧?”“这就是梅布尔的画展?”她压低声音询问,更像在自言自语。“当然,你没看见那精湛的画技吗?就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晚香玉,如果近看,说不定还能嗅到幽香?喔,不对,应该只有尸臭吧。”佛莉妲讪笑地看着狱警手忙脚乱地将尸体搬下,那摇晃在半空中的身躯异常诡异,这已经不能叫艺术,而是恐惧。“我不明白,”埃瑟丝双手交握站在原地,看着人潮往玻璃窗挤,纷扰声音中有人急切地询问死者是谁,亦或是谁干的,“她引起这么大骚动,为什么给我们邀请函?即使不说,这么大事谁不知道?”“嘿,埃瑟丝,”佛莉妲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要她噤声,“成功的艺术家总有自己的理念,而梅布尔不只成功,她还是个疯狂艺术家,她会给我们发邀情函,除了希望我们欣赏她的画作,更重要的是提醒,”佛莉妲笑着将手摊在埃瑟丝面前,然后握紧,“我们在她的手掌心哪都逃不了。”这是示威也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