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姚鹿说,“我坐后面挺好。”林深想了想,语重心长道:“我一会开车要跟你讲话,你坐后面我就得扭头,那还怎么看路?这样很危险,听话,坐前面好吗?”姚鹿闻言,立即瞪了他一眼,短暂迟疑后,不情不愿地挪到副驾位,扣上安全带,林深见计谋得逞,心里一阵窃笑,美滋滋地上了驾驶位,启动陆巡,出发去机场。“几点的飞机?”林深问。“5点15。”姚鹿答道。林深瞥了眼时间,说:“现在1点43,4点前应该能到,剩1个钟头足够你换登机牌和安检了,来得及,别担心啊!”姚鹿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市区里积雪严重,追尾事故很多,路况十分复杂,林深不敢跟姚鹿讲话,专心致志地开车,很快便上了高速,高速上的雪被来往的车辆碾压化得差不多了,车少路宽,开起来十分轻松,于是开始主动找他聊了起来。“鹿鹿,渴不渴?”林深问,“后排座侧门还有瓶饮料,你要是渴就自己拿过来喝。”听到林深张口鹿鹿,闭口鹿鹿,姚鹿脑子里嗡嗡响,终于忍无可忍,一脸烦躁地说:“能不能别我叫鹿鹿?我不习惯!”“不能,鹿鹿!”林深笑着说,“如果你不习惯,我就再叫二十遍好了,就像从前那样。”姚鹿刹那就静了,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追逐林深的话,飘到遥远的过去。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林深的生日,之前他答应林深逃课庆生,他们相约那日下午去旱冰场玩,林深便来团结小区接他。“鹿鹿,上车,带你去旱冰场。”林深长腿跨在自行车上,说道。“你,你别这样叫我。”姚鹿红着脸说。“鹿鹿,怎么了?”林深眉毛一挑,不悦道:“刚才我听你家楼下大妈这样叫你,她都能叫,为什么我不行?”“这个是我小名。”姚鹿有些难为情,解释道:“平时只有我爸妈这样叫,咱俩是同学,你叫我小名,我不习惯。”“鹿鹿鹿鹿鹿鹿鹿鹿……”林深一口气叫了十几遍,而后得意洋洋地看他,问:“习惯了吧?”姚鹿:“…………”于是从那天起,只要没旁人在,林深便自然而然地唤他小名,虽然姚鹿几次朝林深抗议,表示不满,然而在他的心里,每一次听见林深叫自己鹿鹿,都觉得十分甜蜜。“鹿鹿?鹿鹿?想什么呢?听见没?”林深的声音在姚鹿耳畔响起。“嗯?什么?”姚鹿回过神来。林深说:“我刚才问你,一会服务区停一下,给你买点热饮喝好不好?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不渴。”姚鹿答道。“哦,好的,鹿鹿。”林深说。姚鹿:“…………”接下来的时间,林深若是不说话,姚鹿就不搭理他,车厢内的气氛既沉闷又尴尬,林深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却一直在思索,前夜发生的事实在是不愉快,总要想办法把它圆回来,姚鹿这人既执拗又小心眼,单纯的赔礼道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解开他的心结,才能抚平他的怒火。一番沉思酝酿后,林深试探着说:“鹿鹿,我有话想跟你说。”“什么话?”姚鹿问。林深迅速瞥了他一眼,商量道:“说之前你先答应我,别生气,别激动,别胡闹,这可是在高速,好不好?”姚鹿听到这话,当即不悦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干吗要胡闹?”“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深说,“我是怕你没等我说完就生气,你先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完完整整讲完,好不好?”姚鹿想了想,而后道:“你说吧。”“鹿鹿,首先我要向你郑重道歉。”林深说,“初五那晚是我不对,是我口不择言,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以及给你造成的伤害赔礼道歉,对不起鹿鹿!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姚鹿面无表情地听着,沉默不语。林深继续说:“鹿鹿,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你所想的意思也非我所想,我只是用错了表达方式。”说着转头看了姚鹿一眼,见他咬着嘴唇,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于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唇,柔声责怪道:“别咬了,怎么这么多年这个毛病还没改掉?天这么冷,一咬就会出血。”姚鹿刹那呼吸一窒,继而微微低头,不过片刻,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林深尽收眼底,登时心花怒放,马上乘胜追击道:“鹿鹿,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我过得不算太烂,但也不算很好。”“钢大你也知道,垃圾二本而已,毕业了要么去钢厂当工人,要么只能另谋出路,对咱们这三线小城来说,另谋出路就等于家里蹲!还好我有个不错的爹能借点力,所以就干上了基建这行,我们这行赚钱是不少,但是真的很累!既要维护关系,又要管理工人,还要到处讨钱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