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和木松柏生死未卜,他们怎么可能离开蛊城?那掌柜戴着斗笠,一直不动如山,此时却突然抬起头来,仿佛正透过厚重帘幕细细打量突然开口的女孩,半晌,才道:“我还会算点命,我算出,蛊域风水,与你们八字不合。”余景洛沉吟片刻,道:“生死呢?”掌柜道:“生死难测。”欧阳泺道:“即便生死难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该做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做?掌柜叹了口气,突然拂袖将茶几上的茶盏打翻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空间里尤其响亮,欧阳泺吓得几乎跳起来,道:“你生气了?”掌柜站了起来,语气却十分温和,半点生气的影子都听不出来,他温声道:“小全,送客。”他的声音不大,全伙计却几乎立刻便出现在两人身边,依然笑容可掬,依然恭敬有礼,规规矩矩地将二人带下了楼,送到门口,甚至像送别游子的老母亲那般挥了挥手,眼神慈祥而悠远。楼上,那人已经摘下斗笠,轻轻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年轻人,轻轻说道:好好的茶,白煮了。夜晚,某处山洞,篝火正旺,欧阳泺独自坐在火边。余景洛走了进来,将一个包袱扔给她。“这是什么?”“夜行衣。”她从崖石后面走了出来,像猫一样优美而灵巧;黑色的夜行衣样式十分简单,却让她看上去成熟妩媚了不少;火光跳跃在她白皙的脖子和脸庞上,让他一瞬间看得出了神。她莫非是妖兽化的?她却笑了起来,她看懂了他眼中的神采和迷惑,心里有些开心,也有些得意,却故意打趣道:“怎么了,你?”他这才尴尬地转过头,忍不住又看了一样,才道:“准备好了?”他向她走过来,慢慢靠近,迫人的气势直冲而来,她忍不住心跳如鼓,左手紧紧捏住了袖口。未待她反应,一只铁臂便已揽上腰间,人已经被带到一个怀里。头顶声音低沉有力,道:“准备好了,咱们走吧?”她惊呼一声,脚下一空,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耳旁瞬时狂风猎猎——她已经被他用腾挪之术带着向山下极速而去。他的腾挪术显然比小凌好了太多。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由自主有些害怕,双手也紧紧拉住他的衣服;鼻腔里传来熟悉的淡淡药香,那是崖葬墓穴十个月药浴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只是这药味此时却像蛊一样直钻入她的心海,她便迷醉其中了。良久,风已平浪已静,她却仿若未察。等了片刻,只听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他道:“到了。”“哦。”欧阳泺连忙松开手臂,用手拨了一下头发,幸亏夜色深沉,掩住了她满脸的红晕。她轻咳两声,润了润嘴唇,才道:“这里就是大雁城府?”山羊胡子死了,“药铺”去了也是白去。唯一的线索,只剩下彩霞了。好在,彩霞并非籍籍无名之辈,她可是圣主身边的红人,圣主居住的辰星殿里的领事蛊婢。而辰星殿,就在大雁城府衙之中。“这里就是大雁城府。”“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余景洛道:“这是大雁城府的屋顶。”欧阳泺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脚下踩着的正是瓦片,四面望去,房屋憧憧,皆在目下。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的脑子呢,欧阳泺?”羞恼之下,脚下不稳,连续踉跄好几下,被他一把扶住,道:“小心!”惹得她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跳。待她站稳,他蹲下身来,小心拨开几片瓦,光线从下透上来,两人凑过去看。只见屋内此时竟有人还未睡觉,一个妇人着白色中衣,在床前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她冷哼一声,道:“真的是用来杀我的?”侍立在旁的一名老妪道:“千真万确!”她一拳打在桌上,道:“可恨红铃,她竟依然如此狠毒!”老妪道:“倒也未听说是红铃姑娘所为。”她恨道:“不是她?桩桩件件都不是她!她倒撇得干净!那彩霞是谁的爪牙?是她的!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老妪沉吟一阵,也不争辩,道:“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呢?”她来来回回又走了四五趟,坐下来,在那老妪耳边低语许久,那老妇人听完,道:“夫人,此计是好,但是……”她道:“若不一棍子打死,难免夜长梦多;不打死她,就打死我,这么多年,我也懒得再折腾了。”老妪道:“也罢。那,眼下咱们先走哪步棋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