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帷幕之内,一个穿戴华贵、气度雍容的女子端坐于中,身旁围着七八个容貌端丽、训练有素的侍婢,她们或摇着手中羽扇,或端着一些物什,来来去去,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洛瑾愉跪在帷幕外面,行完大礼,道:“母亲,近来安好?”那女子一边被侍婢伺候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把我上次交代的话忘记了吗?”上次,是十年前。她说:“此去非召,不得回城!”语气冷肃,不容商榷。那一年,他十岁。十年过去了,她仍然是这种语调,好像区区十年,不值一提,母子二人,也才昨天分别而已。好像十年之后母子重逢,还不如她眼前的一捧牡丹重要。是的,眼下正是牡丹花盛开的季节;是的,她此刻如此阵仗,不过就是要欣赏今年新开的牡丹。“少主,夫人在懿心亭内赏花。”潜台词是,无事最好还是不要打扰。拜见之前,中年女侍这样对他说过。他素来知道自己有一个金枝玉叶的母亲,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不是天下最好,一双手只能用于抚琴,插花,以及翻书,绝对不能沾染一丝尘灰,甚至不能-----摸摸她亲生儿子的头发。但是,他却不甘心,还想来看一看,在她眼前现一现,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一切都还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低下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您。”这是一直以来放在心里的话,他已然不想再隐藏。他把手中一只玉簪递上,继续道:“明日是您的生辰,这是我准备的贺礼。”为了这份贺礼,他整整在街上挑选了一下午,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忙和称赞。侍女从他手中接过,返回了亭内。他见她轻瞥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花朵。那侍女捧着玉簪,退到后面一个不碍事的角落。她声音轻柔,道:“以后这种东西就不要买了,须知你可是谁的儿子,谁的外甥?”他是西金令主梁仓的外甥,是正中令主洛名撼的儿子,所以,他的母亲,什么多有,什么都不缺。但是,他难道不能只是个单纯的儿子,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儿子一样?所以,他仍不死心,问道:“母亲,可喜欢?”她未说话。不说话,便已然说了一切。于是,他正正身形,躬身一拜,道:“母亲勿需责怪,我此程返来,乃父亲所召。”她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却道:“听说你在外面受了伤?”他道:“已无碍了。”她点点头,道:“没事就快点回去吧,不要惹你师父不快。”他想问她,哪位师父,回到何处?又想着,想必她连自己有几位师父都不知道。沉思片刻,再施一礼,道:“瑾儿明白。父亲说,还有要事相商,让我速去相见。”“你父亲……还没见过吗?”她问道。“这便要去了。”他有些赌气地回答。“你,要小心一些……”她语音低沉,想要叮嘱几句,终是仿若不习惯,挥挥手,道:“你去吧。”洛瑾愉穿林过树,走得远了,突然停了下来,郁闷地一掌击向路旁的一颗大树,身旁跟着的小厮催促道:“少主,堡主还等着您呢。”他深吸口气,平静心绪,随小厮走向英武堂。他父亲,洛云派正中令令主洛名撼此刻正高坐堂上,他四十来岁,身形挺拔,目蓄精光,不怒而威,正是一派之长的威武之像。但是,看到自己的儿子进来,他却变得慈祥无比,连连摆手免礼,道:“瑾儿,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受伤了,给爹瞧一瞧,伤到哪里啦?”他有一瞬呆愣,似是无法接受,这突然而来的关怀。片刻才道:“都是些皮外伤,现下都好了。”洛名撼道:“没事就好,来人!”一名着黑色劲衣的男子应声闪出,拱手道:“是!”“查得怎么样了?”黑衣男子道:“此事全权交给小公子在查,属下知道得也不多。”洛名撼点点头,道:“瑾瑄回来,让他来见我。”黑衣男子应是回位。洛名撼看向洛瑾愉道:“瑾愉,原谅爹吧,总是让你置于生死险境,但是……但是,你是正中令少主,我却不能把你藏在府中,让你做一只井底之蛙。”洛瑾愉不答。洛名撼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洛瑾愉不愿过多伤感,转入正题,道:“爹,不知此次召我回来,所为何事?”洛名撼道:“不瞒我儿,为父近来精力体力渐有不支,召你回来,一是你这十几年广拜名师,想必学有所成,另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