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观看的洛名撼已然深入其中,彼时那纠缠无解的无能为力和焦躁不安潮涌而来,他双手越握越紧,突然暴吼一声,一拳击向那团光影。幻象如水面的倒影,迅速激荡开来,再重聚,已变成了一个人,就是刚刚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却还未清醒,朝他大吼起来:“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和我明明是一样的,是一样的!”另一个他却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我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啊。”“……不,不是,我们不是一个人。”那人撇撇嘴,从善如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这种态度,简直能令人疯狂,他大吼道:“我们不是一个人,不是,你休想让我变得和你一样,你休想让我成为你的影子!”另一个洛名撼笑了,道:“那你这么多年,为何要扮成我的样子,为何要过我的生活,为何要按照我的标准活着?”“没有,我没有,”他退走两步,想了一下,道:“那只是我的计谋,我不会像你那样活的,你看,我不是已经杀了你的妻子,也杀了你的孩子吗?”另一个洛名撼道:“没有。我的妻子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死去的,我的孩子还活着,而你的孩子呢,你为何杀了他?”“我没有,他是自己找死的!”“不,你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把自己当成了我,为了给我的妻子报仇,这才杀死了他。你从来也不想杀我的孩子,所以瑾愉才能好好活到现在,是不是?”“不,不——”“你杀了我,却还是逃不掉被吞噬的命运。你知道吗,光明必然战胜黑暗,阳必然会吞噬阴,你知道的,你阻挡不了。”“不,不——”他疯狂大喊起来,拼尽全力蓄了一掌,狠狠向前劈去,那人立即便烟消云散了。他望着面前的黑暗,仿佛不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俄顷突然狂笑起来,那不过是一团幻影啊,驱散一团幻影,有什么难的呢?在尖利的狂笑中,他的手已经送去,阴阳剑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道夹带着滔天怒火的闪电,倏地向前去了——“去死吧,你们!”“去死吧,这个该死的世界!”郎迦之巅蛊杀化境(四)箫音转急,突然拉高,戛然而止。一团妖魅的光凭空速来,穿过人的身体,一瞬间变成鲜红一团,俄顷慢慢消散,那红变成一条青色的线,引入原先的妖魅之中。宝剑发出满足的嗡鸣,调转剑身,飞入了黑暗中。鲜血冲口而出,孔夏长老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寒风肆掠,他□□一声扑倒在地,落入一人怀抱,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落,不愿接受现实般使劲摇头。孔夏长老一笑,道:“奇怪,明明是身体缺了个洞,为何我觉得是丢了魂一般,不觉得很痛,只觉得难过。”灵忧哭得更伤心了:“你能知道什么,你那么笨!”“我那么笨,是啊,我那么笨,但是,你比我更笨啊。”“不要说话了,再说,你就得死了。”“不说我也要死了。灵忧,图灵湖畔的公主,对不住了啊。”说完,一抹微笑定格在他的脸上,原本紧紧抓住她一抹衣角的手,松弛了下来。灵忧肝肠寸断,泣不成声。经年未见,千言万语郁结在胸口,这个男人却一句都未听,便撒手人寰。图灵湖畔的公主又如何,蛊族的长老又如何,切换身份,来到彼此身边,最终敌不过四个字,生离死别……其余四位长老站在他们身后,孔夏和灵忧的感情从来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但是,路过的风知道,闻过的花了解,他们携手走过的每一段路会见证——所以,他们都没有很惊讶。只是觉得难过。那些足够深厚的情感,就像冰山上的雪莲,绝壁上的蛮花,不必拥有,只远远地看上几眼,已足慰平生。黑暗中却传来一声讥笑,嗜血之剑去而复返,握在一人手中,直向灵忧后背而来。云音长老面上一冷,广袖一挥,原本握在手中的幻箫脱手而出,正面迎上阴阳剑。附着于剑身上的蛊神都听过这把箫的号令,一时都被震住,不敢再叫嚣。但是把这把剑握在手里的人却不会把它看在眼里,唇角上扬,将真气灌入掌中,继续推剑向前。眼看灵忧就要遭殃,突然斜飞来另一把剑,狠狠打在阴阳剑上,发出“铿锵”一声响,洛名撼只觉得虎口一震,其剑差点也随之而出,他收了剑式,道:“你也来了。”那人燕子一般接住琳琅剑,站稳了身躯,才道:“你没料到我会来?”洛名撼冷笑:“我何必去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