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笨而鲁莽的熊。她娇声道:“我渴了。”那头熊却果然温顺地站了起来,端着一杯茶,慢慢向她走来,十分顺从,十分细心。她却猛然坐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低吼道:“怎么是你?”那人身材魁梧,却顶着一个细小的脑袋,神色疲倦,似乎永远也睡不醒,两撇山羊胡子似被口水粘住,让人看着十分恶心。他笑了,道:“没想到你还有别的男人。”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道:“我,我……”她怕他。她谁都不怕,就怕他,因为他当着她的面,杀过一个人,那个人的脖子从开始流血到血流光,整整用了一个下午。她一点点看着那人的脸从红变成青再变成紫,最后变得像纸一样惨白。他死之后,山羊胡子笑着对她说:“若是还有下一次,你再让我戴绿帽,死的人,会是你。”可是,可是……她突然疑惑道:“你不是死了吗?”山羊胡子道:“我没有死。”她又被吓了一跳,道:“可是,可是,你怎么突然变壮了这么多?”山羊胡子道:“因为我吃了一些好东西。”“什么东西?”“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山羊胡子突然张开了嘴巴,越张越大,大到匪夷所思,像一个山洞那般巨大,一条舌头,红得令人心颤的舌头,像巨蟒般在山洞中翻滚,吐着信子,向她猛然袭来,她大叫一声,立刻闭上了眼睛,害怕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然而,她却没有被撕碎,也未被嚼烂,她猛然睁开眼睛,只看到头顶的鹅黄软帐,挂帐的帘钩轻轻摇摆,其上的两串铃铛叮叮当当,屋内暗灯如豆,催情的暗香沁人心脾。原来是个噩梦。梦,为何这般真实?她真的渴了,衣裳已被汗湿,身上冷飕飕的。她想喝水;她想换身衣服。起身,倒水,饮下。打开柜门,挑了一身暖和的衣服,换上。她怔住,呆呆地站在屋内,不知何去何从。仍然很渴,身体越发冷了。她猛然一惊——她又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冷入心脾。——竟又是梦。梦中,她做了一个噩梦,惊出一身冷汗,梦醒后,她既渴且冷,喝了茶,换了衣服。她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最近大概是太累了,怎么会做这样糊里糊涂的梦。她真的很渴,真的湿透了。她想喝水;她想换身衣服。起身,倒水,饮下。打开柜门,挑了一身暖和的衣服,换上。——她突然杏目圆睁,赫然竟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冷汗涔涔。难道还是梦?她不禁慌了,她拼命挣扎,想从梦里挣脱出去,一次次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却一次次又发现自己仍在梦中。一个人清醒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自己的梦囚住,该有多么恐惧,该有多么无助?凌晨的乔木无枝汉广难渡(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雁城地处群山环抱之中,地窄人稀,山高皇帝远,若非蛊族名气,早不知被世人遗忘在了哪片九霄云之外。历朝历代的君王,若某日突然想起自己治下还有这样一块地方,便派上几名官员前来督查一番,若未想起,也就任其自生自灭。本朝几代君主皆重文轻武,不屑于江湖,近百年来,早将此地忘得一干二净。此地父母官姓连,自从被发配来此后,数十年来不得朝廷闻问,嫡子传位至今,若是有心,做个占地为王的土皇帝也成了。只是,连氏祖上被罢黜流放,就断了权势之念,一代代传承祖念,到了今天,那顶官帽已然就剩下个样子。更加上蛊族本就有自己的王和自己的秩序,到了现在,更是把那顶只剩下样子的官帽也放在家里不轻易戴出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