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一路行至东宫,明德殿。
殿内灯火通明,凌霄早早的就派人回来传话,烧好的热水,干净的帨巾都侯在一旁。
江太医擦了擦汗,方才在狱中没有条件和干净的环境,此刻他终于能开始清创伤口。
按理说,这般严重的清创伤口应喂一碗麻汤麻痹病人意识,可沈姑娘的状况不同,一碗麻汤下去,他怕她没了命。
“姑娘您忍忍。”
江太医盯着头顶那道生冷的视线和莫大的压力,一点点去剪开与血肉粘连的衣料。
他动作很迟,很缓,可伤口还是不可抑制的渗透出血珠。
此刻殿内点了几十盏灯,亮如白昼,陆执终于看清楚她身上的伤。
从胸。前到小腹,腰部连带着双腿,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整整七道鞭痕,鞭鞭见肉,见血。
涉及命案的刑审也不过仅仅三道。
他的袅袅受了整整七道。
陆执脸上血色褪尽,身子也跟着晃了晃,丝毫没意识到肩膀处还在渗血。
灯火明亮,江太医剪完衣料,开始拿尖刀剜去溃烂的腐肉,血肉模糊混杂着腐烂的气味充满整个床前。
陆执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许多他从前从未好好记得的画面。
“臣女恭贺殿下生辰,愿殿下千岁,福寿,绵长。”
“殿下今日还是不在吗?他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
“殿下,我想你了。”
画面突转——
“陆执,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若能重来……”
这些见过与未见过的画面不断地从脑海里分裂般蹦出来。
仿佛离他很近,又仿佛很远,远到足足隔上两世那样远。
袅袅,所以前世的我,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你便是因此才这样恨我,怨我,对么?
陆执攥着她的手,眼睑渐渐湿红,漆黑的眸布满血丝,眷恋的望着她,声音被夜侵蚀的低哑囫囵:
“袅袅,我后悔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耳边渐渐传来江太医的急呼声,将陆执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殿下,沈姑娘出血不止,情况危急,请您先离开此处!”
陆执懵然无措的被他推了开,看着那月白色的榻衾一点一点染成鲜红。
仿佛世间一切都在静止,只有他心爱的姑娘在流血,受苦,疼痛。
“姑娘!”
“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