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已经修好了,郎君放心坐!”瑞白笑道。
崔令宜看了一眼周围的护院,问道:“昨天夫人回家途中马车坏了,瑞白去租车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几个护院面面相觑,皆道:“回郎君的话,没有什么事啊。”
“没有什么人来跟夫人说话,或者是冲撞了夫人吧?”
“没有啊。”几个护院神色愈发疑惑了,“夫人都没离开过我们身边,没跟人接触过。”
崔令宜终于放了心,轻呼一口气,上了马车:“那便好,我今日问你们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对别人说。”
到了翰林院,又是混日子的一天。崔令宜把卫云章的手稿端端正正收进箱子里,随后便瘫倒在椅子上,一直眯到中午才起。
中午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吃过饭,张松又想拉着她四处溜达找人聊天,奈何崔令宜另有要事,再次推辞道:“昨夜似乎受了凉,我得去趟茅房,还请平谨兄自便。”
张松无奈,只好道:“那你去吧。你真是身体越来越差,注意着点!”
崔令宜离开,却在去茅房的路上拐了个弯儿,出了翰林院,直奔宫外。宫门口虽有士兵守卫,但人家只管有没有可疑人物进出,又不会拦着官员进出,自然不会有人管崔令宜出去干什么。
崔令宜上了京城大街,挑了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左右看看,迅速拿起一个老百姓家搁置在墙边的竹筐,把自己的官帽装了进去,又把官服脱下,露出里面一身早上就穿好的常服来
。然后她背着竹筐,又走了几步,在另一户人家墙角捡了个破斗笠,往头上一戴,就这么出了巷子。
一身低调玄衣,一个常见斗笠,还背着一个满满的竹篓,成功隐没在了熙攘人群之中。
她脚程很快,不多时,便来到了老地方。但她没有靠近,只压着斗笠沿,在路边找了个小乞丐,问他:“认得对面那条街上的绘月轩吗?”
小乞丐点头。
她摸出一枚碎银,丢进小乞丐的破碗,又从袖中抽出一沓画卷,塞到了他空簌簌的棉衣里:“替我去跑个腿,把这个东西,交给绘月轩的掌柜。”
酒楼是纪空明的地盘,她怕离得太近,被纪空明的人察觉,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卖颜料的绘月轩,这里除了掌柜,没什么盯梢的人,相对安全些。
小乞丐眼睛顿时亮了:“多谢大老爷赏!还需要小的带什么话吗?”
“你就跟掌柜说,有人托你来买一盒青绿颜料。”崔令宜道,“你要是东西交得好,那掌柜还会赏,但你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一把掐住小乞丐的两颊,往他嘴里丢了个小丸,又一拍他下巴,迫使他咽下,阴恻恻道:“这是我独门秘制的毒药,如果被我在外面听到什么风声,你就别想拿到解药!”
小乞丐惊恐不已:“大老爷放心,小的绝不敢告诉别人!”
“暂且信你一回。”崔令宜哼了一声,“另外,如果掌柜问起你,是谁给你的这些东西,你怎么回?”
小乞丐犹犹豫豫地打量着她,可对方半张脸藏在破斗笠的阴影里,气场又颇为骇人,叫他不敢细看:“不知大老爷想让小的怎么回?”
“还算聪明。听着,给你东西的,是一名这么高、这么瘦的女子。”她比划了一下,“如若问起长什么样,你就说长得漂亮,至于穿衣打扮,你就往你见过的有钱人模样上说,但不要说得太细致。她来去匆匆,把东西给了你就走了,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知道。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小乞丐猛猛点头,“大老爷放心,小的一定照样说!”
“行了,去吧。”
小乞丐还有些踌躇,摸着胸口问她:“大老爷,那这解药什么时候能给……”
“自然是等我确认你不曾胡说八道之后!”崔令宜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若真想杀你,还会跟你废这么多话?”
小乞丐忙赔笑道:“也是也是,那小的这就去办事。”
他唯恐崔令宜再生气,赶紧捏着碎银、揣着画卷,往绘月轩的方向跑去了。
崔令宜看着他的背影,压了压斗笠,转身离开。希望纪空明在拿到画稿后,暂时先不要来纠缠她了。
回到小巷中,她把斗笠重新挂回人家墙角,又从竹篓里取出官服官帽,整理好仪容,这才再次出现在京城大街上。
路遇一只野狸奴,她嘬嘬两声,见那狸奴警惕看来,她笑了一下,然后从袖中摸出一把早上吃剩的豌豆,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