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图书馆是个理想的办公环境,非常干净,没有事务所里混杂着各种食物的咖啡气味、散乱各地的纸屑和压力无处发泄的前辈。
我反复确认过笔记与法律书典上的条文后,坐在塑胶椅子上身了个懒腰。
资料显示,以提告方现有的证据与所有的指控,一项也奈何不了李董事长。
不管董事长到底是不是真正清白,目前发生的事情都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或许是因为这样,剪彩时的记者们才会不屑一顾吧,没有人把这场官司放在眼里。
只要李董事长自己不出乱子,律师团十拿九稳,说不定还会建议他向对方提出诬告。
尽管已经努力专心思考案件,纪颖的脸仍不断闪过。
她微笑的时候露出的洁白牙齿,黑白分明的眼珠如此镇静的望着前方,就像小心刻画过的一幅画作,或者更像雕塑,立体又俐落,完美而纯洁。
我右手伸进口袋缓缓拿出手机,纪颖的个人网页出现在眼前,公开显示的资料很少,只知道她读过德国柏林的学校,还有一张和同性朋友的合照。
合照里的朋友被切到了最边缘,只露出半张脸,两人由下往上一同看着相机,就像照片是有人从二楼拍的。
纪颖和现在一模一样,只是头发短了点,发尾也少了那完美的卷度,笑容看起来非常动人,眼睛里还没有冰冷的霜,只单纯的望着照片这头。
这是在德国拍的吗?
谁帮她们拍的照片呢?
我跟她的生命怎么会在这里有了一点点的交会了呢?
不知建立在何处的想象力开始在我脑海中建构起壮观的大楼,里面的内容十分荒诞。
某些律师的确是依靠想像力生存,想必我也是其中一员。
四周收拾看书的人群发出收拾物品的声响,我惊醒似的瞄了眼手表,图书馆已届关门时间,我于是赶紧将一本本书叠高、放到还书区去。
步出室外,我又看了手表。
没有意外的话,琳君也快下班了,她的工作内容尚处于坐在办公室打电话,而就我所知,她的业务量还没有多到需要加班。
我发动摩托车,用手机胡乱订了间百货公司里的西餐厅。
加上尖峰期的塞车时间,应该正好可以接到琳君。
果然,见到那巨大的商业大楼时,女友已经抱着薄外套站在路口等待。
她坐上机车后座,虽然满脸微笑,但业绩压力困扰着她,细微的情绪被约会的喜悦覆盖着,而我可以透过表情的结构看出端倪。
头发因为一日的忙碌不如早上光亮,齐眉浏海中间出现了缝隙。
我对她笑了一下,并下定决心不过问她任何工作细节。
我忽然觉得一个训练良好的律师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