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明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啊沈”“你好好回忆,”许一盏清了清嗓,暗地里冲他挤眉弄眼,“这沈家人不爱和朝廷往来,连咱太子殿下也不认识呢。”何月明咽了口唾沫,又望向褚晚龄,后者毫无疑色,他只得鼓起勇气,按照许一盏交代的那样,闭着眼道:“啊、对。我那朋友就是姓沈,呃、一起喝酒认识的他说他是阳川沈家的当家,若我遇到什么困难,就带信物去找他。”褚晚龄似乎信了大半:“阳川沈家的家主的确嗜酒,若真能有他帮忙,或许可解燃眉之急。”许一盏也松了口气,又道:“那小何,你这就动身,去阳川找你兄弟借点钱来应急吧。”“”何月明依然闭着眼,支支吾吾地演,“但、但水军的操练离不了人,这一去一回,毫不耽搁,骑马也得几天几夜。若随便交给哪个人,又怕办事不力”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睁眼,紧张地瞟向褚晚龄,其中暗示意味,不言而喻。褚晚龄没有应声,似乎在考虑他方才所说,许一盏等了片刻也不见他主动,只好狠狠心,扭头道:“殿下,您去吧。”“——若是何将军故友并非沈家主,要学生一连几天不在太傅身边”褚晚龄停下话头,对上许一盏明亮的眼眸,不解地问,“太傅希望学生去?”“也不算希望”褚晚龄复问:“因为学生不精武道,兵法也平平,逗留营中,给您添了麻烦?”许一盏蓦地一哽,说不出话。何月明则趁早掩面缩至一边,不敢插言。褚晚龄惯爱在她跟前自贬,若在往常,许一盏早就举手投降,可今日是她撺掇何月明组了这场骗局,若不能顺利把褚晚龄骗走,等真相败露,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许一盏咬咬牙,不动声色地偏过头,低声道:“不是麻烦但也有诸多不方便。”褚晚龄呼吸一顿,俯身逼近了她,问:“哪里不方便?”他的呼吸烫得似火,许一盏不由自主地一躲,却万分清醒地意识到,这会儿正是褚晚龄情绪波动的时刻,最适合激他一把。许一盏的眼神飘向何月明,何月明疯狂摇头,只差没给她跪下,许一盏无法,只得狠狠心肠,低声道:“其他人谁都抽调不了,不也只有您空闲些么?”☆、来了太子殿下尊师重道,对太子太傅的要求向来言听计从,这几乎是朝野上下所有人的共识。这次也不例外。方沅被召去营中议事时,只感觉营帐内的几位熟人都肃着脸色,十分不好惹的样子。唯有许一盏叼着半根刚萌芽的柳条,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方沅放下风帘,缓慢地踱去沙盘边上,不及开口,便听何月明压着声音怒吼一声:“不行!——这明摆着就是送死!”方沅正和他挨得近,这一声振聋发聩,方沅忙向边上让了几步以示尊重,再度看向八风不动的许一盏。倒是盛宴显得镇定些,只是咳嗽几声,想了片刻,问:“太傅因何做此计?与南洋人拼得鱼死网破”许一盏在唇前竖了一指,示意噤声,又拈起一副纸笔,随意地掷了过去。盛宴接在手里,抿了抿唇,便低下头奋笔疾书,何月明嗓子好,接过重担便接着嚷:“许轻舟,我告诉你,你做决定也得经过监军的同意。殿下不在,你休想胡来!”“他之所以不在,那也是你撒的谎,关我屁事。”没等何月明跳脚,许一盏又吐了柳条,看向方沅,“我准备兵分两路,今晚就行动。方军师,你来讲两句?”方沅问:“怎么动?”许一盏没开口,何月明急得面目狰狞,脱口怒道:“她想领着五十艘火船去送死!”“不叫送死。”许一盏嘻然一笑,一本正经地和他们分析,“蠃鱼轻便,数量又不少,木头做的,正是上好的柴。咱趁夜杀去南边一把火烧了他们。我水性好,临门一脚跳进水里,还能趁乱多杀几个。”何月明正想接着前话骂,却见盛宴已经写好,终于摆出那张纸,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兵分两路可以。火攻可以。何去北路指挥,我和你一起。”“靠!——盛宴!”何月明只差没蹦起来,两手攥住盛宴本就皱巴巴的衣领,但盛宴并不看他,只是认真地望向许一盏,手指叩叩那张纸,哑着嗓子道:“我水性也好。”许一盏一时忍俊不禁,笑意蓦地绽开,却见一旁的方沅也轻轻颔首:“我听懂了,今晚是东风,火过不去,你是想白白送死,不行。”许一盏挑眉看他,方沅道:“不过你捎上我,明晚就有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