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盏睁开眼,入眼是小太子束腰的玉带。她缄默了很久,什么都想不清楚,只认得太子的腰,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又开始冒泡,许一盏借着酒意,张嘴便来:“——嘻,美人楚腰!”褚晚龄:“?”☆、夜闯许一盏直到乘马回城,都还迷迷糊糊,等顾长淮欢天喜地地找她下棋,才听说太子入朝的日子定在了生辰宴后。许一盏实则不甚理解这一结果意味着什么,但见顾长淮展扇挡着险些翘上天边的嘴角,满嘴“福星高照”“苍天有眼”,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她便也心平气和地接受,算作自己初战告捷。反是褚晚龄借口在猎场上动了筋骨,一连几天都告假停课。许一盏心中十分纳闷,问:“他动了什么筋骨?鼓掌太用力吗?”负责传话的释莲并不兼职答疑解惑:“懂者自懂。”许一盏:“也不是很想懂。”她醉酒不断片,那句“美人楚腰”石破天惊,加以起床时低眼瞥见身上披着的那件皇室礼制的杏黄风氅,任谁都会记忆犹新。-顾长淮屈指弹开许一盏手下乱走的“帅”,没忍住瞪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对手:“可真是辛苦太傅百忙之中抽空敷衍顾某。”许一盏捡回自己的“帅”,故作无事道:“太师客气了,千万不要请我吃饭。”“方才那传话的禅师,太傅可知是何人?”许一盏听他终于打算直入主题,这才来了点精神,信口回应:“这也能值一顿饭?”顾长淮:“”他忍住额角暴跳的青筋,接着道,“那是陛下最信任的暗卫——也是唯一现身人前的暗卫。顾某入职时他还是个幼童,由老禅师亲自抚养如今专职负责太子和公主的安危,深受宠信,不输你我。”许一盏回忆片刻,那少年僧人和她年纪相仿,武功和她不相上下,但这人内功深厚,而她刀枪精妙,若当真对上,还说不准鹿死谁手。——但他只是个侍卫,又没法抢她的皇粮,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啊,他似乎陪着公主更多。”“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许一盏动作微顿,心道,来了,又替你主子卖惨来了。太子本人要有这一半说辞,也不至于拿鼓掌伤了筋骨来搪塞她。顾长淮等了半晌,不见太傅应声,便多少能猜到对方的心里话——但他向来厚颜,更不会在意这点难堪,立即自说自话地接道:“殿下也才十三岁,就能用心艰深至此,真是不易啊。”许一盏盘腿支颐:“哦。”“”顾长淮蹙眉看她,复道,“不过释莲再亲近,也是陛下的耳目。唉,不然怎么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呢?太傅,幸得有你入职东宫,否则此番秋狝,只凭殿下的本领”许一盏双眸忽亮,一举吃了他的“炮”:“诶,君子不悔棋!”顾长淮:“”君子想骂人。-日暮未至,顾太师扛着棋盘拂袖走了。走前许一盏拼命扒着棋盘,耍赖也似地将死了顾长淮的“帅”,顿觉神清气爽,抬头问:“幸得有我,之后呢?接着夸啊,我不谦虚。”顾长淮:“确实。”皇帝还敢让太子太傅跟着上朝,多半还是嫌只有一个太子太师的朝堂不够热闹。但他这番造访,的确不是只为了让许一盏炫耀一手流氓下棋,因此顾长淮再三忍耐,最终还是薄唇轻启,高贵冷艳地道:“许太傅好奇,自去宫中打听打听便知。”许一盏:“不好奇了。”顾长淮的拳头硬了又硬:“殿下被皇后娘娘召去了,你我停课,就是因为殿下在受训。”许一盏欢欣雀跃:“真好,休假了。”“许太傅就不担心一下殿下?”“母子叙旧,与我何干?”“指不定是娘娘不喜我们,就要革职了。”许一盏动作顿住。她悠悠一叹,随后便往腰间一挂佩剑,束起长发,眉目坚毅:“——释莲这种小毛孩子,本官一拳能打十个。今晚就去看太子,太师放心,饭碗稳当。”她的神色倒是胸有成竹,顾长淮看着心烦,牙痒得恨不能生啖其肉。而她耳边回响的,却是褚晚真数月之前在那顶轿中和她说的“母后脾气最坏”的论断。去看一看,以她的武功,总不至于被释莲带头的那班暗卫逮个正着。-顾长淮一直都不能理解太子重用太傅的原因,直到许一盏当真言出必践,翌日一早就让他听说了宫中夜间闹鬼的传闻。说是前夜有道白影晃进深宫,向来门可罗雀的椒房殿竟有人语传来,格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