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微微一笑,和婷婷一道朝着嬴稷行礼。嬴稷强作镇定的走上前,道:“小仙女勿要惊惶。”婷婷低着头,不接话。魏冉岔开话茬,道:“大王,木牌一事,已水落石出了。”嬴稷道:“哦?说来听听。”婷婷思忖这应是君王与臣下议论大事,自己不便旁听,遂要移步回避。嬴稷笑道:“这会儿并非廷议,小仙女无需回避。”婷婷谢恩,留在白起身畔。魏冉把柏岩生事,以及柏岩与赵王雍、赵何的恩怨情仇一五一十详细说了。婷婷耳闻“沙丘之乱”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心底直为赵何一家的惨祸哀伤遗憾,不自觉的细声悲叹。白起伸手轻抚她纤腰,默默安慰。魏冉请示道:“大王,您打算如何处置赵胜和赵国?”嬴稷问白起:“白卿家,依你之见,现下是否是攻赵之良机?”白起道:“回大王,攻赵乃随时可行之事。”魏冉笑道:“倘若现下秦赵开战,只怕魏国会趁机裹乱。魏国一向不老实,我等绝不可让魏国占了便宜。”嬴稷道:“舅父的意思是,若要安心伐赵,就得先制服魏国?”魏冉笑道:“大王睿智,此亦是我军原先的部署。”嬴稷寻思了片刻,点头道:“也罢,寡人不可因奸人挑唆而改变作战部署,何况赵王雍昔日带寡人离开燕国,也算有恩于寡人,寡人今次暂且饶过赵胜与赵国,就当是偿还赵王雍的人情了。”魏冉躬身道:“大王英明仁义!”于是嬴稷下旨释放了赵胜,木牌诅咒之事再不于追究,吴夫人也未受到牵连。次日,嬴稷晋唐良人为夫人,以慰其养儿之艰辛。午时将近,蔡牧带领一支车队来到白起家,说是秦王和太后表彰白起夫妇追查疑案、看护公子柱之功,按例行赏。诸多赏赐之中有一只狭小的锦盒,蔡牧本要依照圣旨亲手交给婷婷,但白起和婷婷这日起床晚,婷婷尚在卧房内梳头,只能由白起代收。蔡牧请求道:“白将军,请务必将此礼物呈给夫人过目,小的谢过了!”车队离开后,白起回到卧房,将锦盒递给婷婷,道:“这是大王赏你的,一定要你亲自过目。”婷婷道:“哦。”白起坐到到婷婷身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长发。婷婷道:“老白,你替我扎个辫子,扎高些。”白起温和的笑道:“好。”婷婷打开锦盒,见盒子里是一根纯金打造、精雕细琢的竹节形发簪,不禁赞道:“金子做的发簪确实闪亮呢!”她从案上拿起一根白玉雕成的长戟形簪子,道:“我今日戴这个簪子吧,这簪子有意思!”白起笑道:“好,随你高兴。”这长戟形白玉簪子原是数日之前白起在咸阳城里买的,当时白起和婷婷散步路过一个玉匠摆的小摊,那玉匠制作的发簪皆是兵刃形状,婷婷夸赞“有趣”,白起不假思索的就将所有兵刃发簪全部买下。五日后,赵胜及其部众,带着柏岩的骨灰,离开咸阳,返回邯郸。吴夫人无法送别亲人,心中凄凉,在琼琚殿黯然神伤、泣涕沾襟。忽听寺人通传道:“唐夫人来了。”吴夫人稍觉吃惊,连忙擦干眼泪,补了些妆,雍容都丽的走到正殿中招呼。唐夫人的衣着妆容颇为简素,但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气色再不似从前那般孱弱怯懦,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消彼长,吴夫人越发心凉,道:“唐夫人昔日从不与本宫往来,今儿怎有兴致惠临琼琚殿?”唐夫人道:“本宫获知妹妹的亲人走了,心想妹妹一定愁苦不已,是以前来陪妹妹说说话,宽解妹妹的愁绪。”吴夫人冷笑道:“唐夫人费心了,本宫可不是懦弱之人。”唐夫人笑道:“懦弱有懦弱的长处,争强也有争强的短处。妹妹喜好争强,在这后宫中是尽人皆知之事,可到头来又如何呢?本宫正是要劝劝妹妹,做人须得谦逊和平,方可福泽绵延。”吴夫人道:“唐夫人无需惺惺作态的讥讽本宫。你除了比本宫多一个儿子,却还有什么能与本宫一较高下?”唐夫人笑道:“论姿貌年龄,本宫如今的确不如妹妹,论出身,本宫也是比不得妹妹高贵。可是本宫的柱儿却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有柱儿在本宫身边,本宫可就比妹妹强了百倍不止。”吴夫人冷笑道:“后宫中并非只有公子柱这一位公子,况且公子柱仅是大王的次子,又不是太子。”唐夫人笑道:“妹妹难道没发现,柱儿和国尉夫人颇是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