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良人怯生生的道:“谨诺……”公子柱怏怏的跟着母亲退到一边。吴夫人瞥见站于嬴稷身后的赵胜,盈盈美目内泪光流转。嬴稷道:“公子胜难得来一趟秦国,吴姬你带他在花苑内游赏一番吧。”吴夫人伸袖擦了擦眼角,礼道:“谨诺,妾身谢大王恩典。”遂领着赵胜去往花苑东面。嬴稷对婷婷道:“小仙女,我儿子动手动脚的,多有失礼,原是我平日疏于管教之过,我在此向你赔个不是。”婷婷当即行礼道:“大王言重。柱殿下天真无邪,臣妇并未在意。”嬴稷笑道:“你真不怪我们父子,那是最好!”婷婷又施了一礼,然后雅步轻移,走至白起身畔。白起登时攥住婷婷雪白的小手。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俊朗的面庞上恍惚聚着一层厚厚的黑云!婷婷“嘻嘻”笑出了声。吴夫人和赵胜缓步徐行,各自一面走路,一面以袖拭泪。花苑内随处都有人影往来,两人再如何亲情深重、愁喜交加,也不敢做出越矩的亲近行为。“前年公子章谋反作乱,我在咸阳听到风声,急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吴夫人哽咽道,“幸好高信、公子成、李兑勤王护驾,祸乱终平,何儿与胜儿都化险为夷。”赵胜泣道:“手足相残、父子相逼,实在是人间惨事,我至今思之心悸、悲恨不已。也难为吴姐,身在异邦、背井离乡,却仍牵肠挂肚的惦记着我和王兄。”吴夫人噙着眼泪笑道:“我虽为赵国王室的外戚,与你和何儿却是亲姐弟的情分。你如今长大了,相貌堂堂,谈吐不俗,我心甚慰,何儿想必也是太平安康吧?”赵胜也破涕为笑,道:“王兄诸事安好,吴姐大可放心。”吴夫人点一点头,道:“那便好,你与何儿,还有豹儿,务须团结一心,礼贤下士,□□兴国。”赵胜道:“王兄是一位明君,绝不会辜负吴姐期望。”又问道:“吴姐这些年在咸阳过得如何?秦王待你可好?”吴夫人笑答:“秦王并不曾薄待我。”赵胜笑道:“是我多虑了,吴姐的姿容便与当年的吴王后一样倾国倾城,秦王自然喜爱!”吴夫人却低吐一声叹息,道:“宫墙内外,倾国倾城的美人岂止我一个?有甚么稀罕的?无双无对才是最重要的。”赵胜不解:“哦?”吴夫人笑道:“你只有十五岁,尚不明白这些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后宫里的女人,并不是只靠容颜来生存。”赵胜道:“这方面我倒是略懂一二。今次我离开邯郸前,王兄特意交代我,要我给吴姐你传个话,王兄说,吴姐在咸阳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帮衬,我们赵国必定尽全力相助。”吴夫人蛾眉稍颦,道:“公子章的叛乱平定后,我从不担心我的家势。然而有一件事,当真是令我深陷困顿之中。”赵胜关切的问道:“什么事?”吴夫人苦涩的道:“我嫁于秦王四年,尚未给秦王生得一儿半女,这可大大的不妙。”赵胜恍然,道:“吴姐可有寻医诊察?”吴夫人道:“第二年就找医师诊察了,却察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后来还找过筮史,筮史嘴巴更毒,直说我命薄无子。”赵胜怒道:“这是浑说鬼话!”吴夫人道:“不过上个月,我又请教了一名巫医,他给我指了一个法子,便是寻找一棵遭过雷电劈击的焦树,将焦木制成挂牌悬于腰间,或可有助养气怀胎。”赵胜狐疑的道:“如此玄乎的方法,能信否?”吴夫人苦笑道:“当下也只这一条路可以走了。”赵胜道:“吴姐得到那焦木牌了吗?”吴夫人叹道:“我身在后宫,朝堂上又不认识文武大臣,正愁找不到可靠之人帮忙张罗。”她双眸倏然亮闪闪的看着赵胜:“恰巧胜儿你来到咸阳,你可愿帮我这个忙?”赵胜眉毛微皱,道:“吴姐的事情,我一定帮忙。然这一时之间,我也不晓得该上哪儿去寻找被雷劈过的焦木。”吴夫人笑道:“这应该不难办。今夏咸阳有过几次大雷雨,城郊密林之中必有焦木。”赵胜眉头舒展,笑着应承道:“那好,我今日就吩咐下属去办,吴姐静候佳音!”秋阳高照。马车的车厢内,悄然无声。婷婷终于忍不住了,道:“老白,你至于不声不响的板着脸到现在吗!”白起仍然不说话,双臂强有力的抱着婷婷,尤其用力的抱紧婷婷的纤腿。“公子柱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婷婷说道,“你和一个小孩子锱铢必较,有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