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下最后一个楼梯之前,符与冰朝赵戈伸出手。她愣了愣,最终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脸却背过去了,像是不想让符与冰看到她的神情。可就算如此,符与冰还是看到了捎上血色的侧脸。这场鸿门宴,赵戈终究是赴了。符与冰知道她是想探看大鬼的阳面。这些事总有被揭开的时候,就算缓慢,也会如同废车厂的铁板一样“嘎吱”着被沉闷掀起。露出地下的冰冷灯光。只不过上次他们来地下时住的是红酒柜,这次却显然被安排在一个非常好的房间。一走进玄关,甚至有股刚喷上的香水味。香水洋溢着,如同刚发酵过的红酒。刚进房间,就有人摁响门铃送来了食物和酒水,红酒桶里挂着张卡片。打开卡片后,有刚落下的笔迹。‘鄙人自知早晨请二位教友的方法粗鲁了些,在此诚心致歉,若是二位叫有有任何想吃的想用的,我必定竭尽全力送来。’‘在驱邪之前,请二位教友好些休息,也请道长和神父好好看看房间里留下的书籍。’‘在下承认今日之前只把二位当做寻常修行人,但今日一见,得知非凡。是我教寻觅已久的人才。’‘如若二位落脚之后,见了我们的教宗教法,有触动之心,当是我门之幸。’“阿姐…”符与冰看向赵戈。“这戴眼镜的厂长还真是能屈能伸。”也尽露商人本性。餐盘一打开,就露出里面的厚高钞票。房间柜子里、书架上、桌上摆满所谓‘教宗教法’小册子,里面写的也大多是各门各派摘录下的句子。所有册子的最后,都指向两个词。长寿和亨达。人性的两大目标。赵戈低头翻着手下的册子。“厂长代表亨达,院长代表长寿,那么那位玉树姑娘又代表什么…这些册子,怎么什么教派的句子都有,上一句讲东正教,下一句直接就佛教。”册子各有名称。《宗原》《宗法》《宗行》《宗果》。本原,法则,行为,结果都有了。自成体系。符与冰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册子。“取这么多名字干什么,直接叫做《好词好句摘抄》便行,以撒神父看见了,说不定直接拿去火堆里给扔了。”随口说的话,赵戈却笑了,虽然很浅,但还是被符与冰抓住了嘴角略微上升的弧度。于是他也跟着勾起唇角。拉着椅子坐得离赵戈更进些。一靠近,赵戈的笑止住,转为侧脸的血色。符与冰低头看着册子,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时不时看向赵戈。阿姐其实很容易脸红。但她自己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翻着册子的手恍若平常那般镇静。姿态越是清明,侧脸的红就越是慌张。像是被泼上了红酒的香气。她抬起眼,正好和符与冰看向她的视线撞在一起。视线被抓个正着,符与冰没躲开,反而更张扬地看向赵戈。倒是赵戈躲开了视线,欲盖弥彰一样转移话题。“你看《宗行》了吗叠加了这么多语句,其实都是在讲‘大鬼祈邪’,只不过他们把大鬼称作为神明。”赵戈把小册子翻到正中间的图画。黑白的素描中,‘神明’站在天空上,悲悯地看着人间。‘神明’的背后是黑暗,人间是亮眼的白昼。但是书页一翻,人间暗沉,‘神明’的身后又亮起了大肆的光亮。赵戈念着书页上的句子。“造物之始,‘神明’见人间不分昼夜,便劈开天,将天上的沸水化为人间的太阳,冰水化为人间的月亮,由是人间得以有黑白。”念完后赵戈抬起头看向符与冰。“跟当初祭祀我们的仪式一模一样。”符与冰盯着她的侧脸,心思全然不在小册子上,但还是应声着点头。“一样。”“你也看看书。”赵戈指了指符与冰手中拿倒着的《宗果》。“拿反了。”“好。”符与冰虚应着,但眼光依旧勾连在赵戈的脸上。眼上。唇上。这一池清明,迟早要找个机会给扬了。心思不正,于是听阿姐说的话也听得模糊。只注意到她偶尔张动的嘴。说话时,唇齿露出的缝隙。这么一看,手指一颤,搁在书上的戒指链跟着晃。阿姐显然没注意到整个房间就只有他和她。或许注意到了,也没有和他一样想到同处。符与冰脑子里全然是笔墨味,但赵戈看着手下的册子,眉头竟然逐渐皱起来。清明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