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与冰没有挣脱,而是笑着任由赵戈擦拭他的脖子,唯一的动作就是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些。赵戈没有松开他的手,擦拭的动作越来越轻,血一点点把手帕边缘的十字架给染红,浸染血迹的地方结上了冰。再拿下手帕的时候,符与冰喉咙上不仅没了血,就连那些伤口也没了,只留下一层薄冰。他弯下腰朝赵戈说。“阿姐,我没事。”赵戈收起手帕,把手帕攥进了手里,垂下手。“我到底做了些什么”符与冰把赵戈的手攥紧,又重复了一遍。“阿姐,我真的没事。”赵戈深吸了一口气,耳边溪水流淌的声音已经明晰到她可以分辨水流,而抬起头的时候,她也意识现在还是白昼,压根不是什么浑沌着的黑夜。贪欲一下被她屏息入肺腑,鬼的声音和视野变成虚无。她到底做了些什么…雨依旧在下,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急湍,但打落在身上的时候也会一阵一阵得激起冰凉,赵戈沉默地往林子外走,符与冰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就算赵戈不回头,也能想象得出符与冰眼带笑意的模样。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说些她其实没做什么的事情,可这些安慰的话语只会让赵戈心里的那股气越来越沉重。怎么可能没做什么,虽然模糊了视野,但那些事情她都记得十分清楚。泡皱的伞面,断裂的长竿,被扎在地上的人脸,被捅破的铁网,被划开的喉咙…就像是罪罚都有了具体的形象,每一个形象都在剖析她是一个怎样破乱的人。甚至不算是人。雨打落在她和符与冰牵合的手上,十字架在手心的感觉十分清晰。有很多话被堵在了喉咙口,赵戈想跟符与冰说,却依旧处于难以开口的状态。一直走到教堂门口,她才把那句“对不起”说出了声。符与冰当然不会在意,他的神情甚至让赵戈觉得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罕见的程度不会超过今天下雨的概率。天色因雨而暗沉,教堂的灯还开着,偶尔有几个信徒撑着伞从门口走出,视线大多没有停留,就算停留也停留在符与冰和赵戈牵着的手上。后来看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逐渐也开始注意到他们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打落的模样,在几个信徒走近询问之前,符与冰先带着赵戈往道观走。棕榈树的树叶被雨水砸得往下直颤悠,一抖动就是一层一层的积水。屋檐上的摇铃不停地在雨中发出碰撞的声音,一听见赵戈的脚步声,门里的癞皮大爷也开始趴在门口叫唤起来,用爪子挠起门板。走到门廊下,赵戈习惯性地想要收起油纸伞,手抓了一个空,才想起油纸伞早就伞面和竿分离,竹竿甚至成了断竿,沉在了溪水里。“阿姐,我先回去了。”符与冰重新走进雨里,朝赵戈笑着扬手。赵戈沉默着点头,提起一口气,没有转身,而是看着他浸入雨里,而后往教堂处走,雨带着风吹得眼睛有些酸涩。门板后的挠叫声停了,一下安静到让赵戈能听到自己有些紧张的心跳。有阵雨水被屋檐上的摇铃甩到赵戈的脸上,她伸出手抹开嘴角的雨水,抹开后,却觉得自己抹了一手解渴的血,血沿着嘴角的弧度往上扬。那刹那她意识到,也许口渴的不是大鬼的阳面,而是她骨子里的欲念。“符与冰。”赵戈重新踏入雨中,喊住了他。符与冰回头看她,在他略显愣怔的眼神中,赵戈走上前,几乎没有犹豫地抓紧他的手。白日漏雨。而赵戈心中漏出的私欲其实很简单,只是想和他一起待在同一方天地。更久些。五六黑虽说是白日漏雨,但等符与冰盥洗完、换好衣服的时候,窗外已然入夜色。赵戈站在窗边发愣,楼底下有几个路过的神父偶尔驻足往对面道观看,一边看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估计是在震惊于她这破落道士的厚脸皮,竟然当着他们信徒的面和他们教堂最受追捧的小神父上了楼。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说不定几位老神父只是在评论她家道观的破败。但赵戈承认她的确是脸皮厚了。当一头湿的符与冰问她要如何洗漱的时候,赵戈径直拿走了他手中的毛巾进了盥洗室,动作快到她一进门就将门关了起来,一幅生怕被反驳的模样。门板后的赵戈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怕什么。门外响起符与冰的声音。“阿姐…我帮你去拿衣服…”盥洗室的雾气带着股凉气,让人不禁不怀疑符与冰适才是不是冲了个冷水澡,但扭开喷头,热水从上空往下淋,一下把房间里的冰气给驱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