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站起来就累得坐下了,一阵头晕目眩,竟提不起一点力气来。他再看姜辛夷,只觉对方幻化出两道三道的影子来,看都看不清楚。
姜辛夷说道:“这药起效时间赶不上发病的速度,很快你就会寒战发烧了,一会呼吸也会急促,等药生效了会慢慢好起来。一个时辰后我再给你端第二碗药,在此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
“黄天师的事……”
“以你此刻的力气,就算是蝼蚁你也踩不死,安心养病吧。”
李非白自知此时不该逞强,他又问道:“你呢?”
姜辛夷合上账本说道:“守着你。”
虽然知道她只是为了他快点好起来去捉黄天师,但病弱中的人心思总会更敏感一些。
他躺在床上睡过去时,看着她模糊的侧脸,像一朵白色雪莲,清冷孤傲。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杀人的。
李非白的咳嗽声已经渐渐平息了,姜辛夷起身给他探了几次额头,所幸药服用得及时,他没有出现高热,她擦拭掉他额上的冷汗,又摸他手心,有些热,这不是要高热的迹象。她坐回桌前,又看了他一会,一日劳累奔波,她也困意来袭,便伏桌而眠。
衙门四下静悄悄,仿佛连蛰伏的虫子都入睡了。
城外的夜晚也寂静无比,没有行人。
姜辛夷匆匆走在路上,摔倒了几次,但她脚步急切,很快就站起来继续往城门那走。
听说……听说城门口吊死了一个男子。
那人身形削瘦颀长,明明是个中年男子,可却是满头白发。
不知是被谁吊死的,只知道他满身血迹,连骨头都被打断了好几处。
应当是得罪了仇家吧,否则怎会死得那样惨。
一路打听过来的姜辛夷听着路人说的这些话,心在发抖。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城门的,夜色朦胧,月光如银,照得悬挂在城门上的那个白发男子发如银丝,散乱地混着血凌乱地垂在他消瘦的面颊上。
那是一张已经被毒打得五官破碎的脸。
那是一副四肢被捆绑得变形的身体。
姜辛夷怔然抬头看着那死状凄惨的人,她的人生仿佛也跟着死了,没有意义了。
“师父……”
她往前走了一步,全身再没有了力气,昏死城门口。
师父——
是谁杀了你——
“走水了!快救火,走水了!”
门外的惊呼声惊醒了昏睡中的姜辛夷,她蓦地抬头,额前满是冷汗。她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她起身开门,门却被人从外头锁上了,脚下不断有烟冲入。
她冷笑一声,这是谁要杀人灭口啊。
姜辛夷跑回床边,想晃醒李非白。
但李非白正是抗衡疾病最盛之际,体内正邪斗得难分胜负,宿主也是沉睡不醒。她实在是挪不动他,便去抓了凳子朝窗户砸去。
但窗户也是纹丝不动,反倒是传来撞击木头的回响声。
她顿了顿,那帮贼人竟用木头封死了窗户!
说没有内贼谁信,这大半夜的用木头封窗,看守的衙役难道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