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觉得不够,伸出两个指头比了一下锁骨到脖子的距离,“太寸了。离颈动脉有多近,你知道么?太危险了。”
沈佳城注意跟他保持着距离,侧头给自己点上一支‘沉香’。烟味儿太重,傅星河洁癖加上严重厌烟,躲开他两米远。
“……要我说,你心可真狠。隔着墙等人家一晚上,连烟都和他身上那味儿一模一样,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就一句话,你说不要就不要。”
沈佳城咬住嘴唇,似乎是想自我证明,又重复一遍:“不是我的决定。”
身边人很识趣地不说话。沈佳城又道:“我说了要,他就能要么?你忘了他是什么人。”
“不,我没忘,”傅星河这才说,“好像只有你忘了。”
沈佳城不语。自己从第九区的军营甩门离开的那一刻,秦臻正趴在地上流血。如今这人又躺在纸一样苍白的床上,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秦臻是什么人?这一年间,与他相关的小事自己过目不忘,记得他每日早起的习惯,记得他室内装潢和吃饭饮酒的喜好。甚至都要记得他当年每次在‘十里地’室外靶场左手打了多少环。强调结果正义,不论过程采取何种手段,这本是他闯荡世间的通行证。他以为这样就能把那个骄傲的,站得端正笔直的人拢在自己手心里。可他学得最好的一课,不过是互相伤害。
两天以后,秦臻出院,沈佳城直接派司机让专车接他回雅苑。他自己有事没来。秦臻很知趣地去了客卧休息,沈佳城深夜才敲门进来。他好像最近压力也很大,靠着门框,满脸疲惫。
“感觉怎么样?”
秦臻正好把舌底的温度计拿出来,没看读数,就说“还好”。
沈佳城得到他许可,走近一看,退烧到38度3。
“之前发生过的事……我们都忘了吧。就一笔勾销。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二一二报告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就止于此。你不提起,我就当你没看过。”
他没提自己离开联盟安全委员会的事情。可秦臻清楚,一笔勾销的不只是他对自己的恨。也有所有出格的好意,越界的真心。
他低头道:“好。”
“客卧的卫生间设计……你的腿不太方便,东西也都在主卧。还是回来吧。”
两人到头来还是同床共枕。秦臻在药物作用下很快昏睡,口中喃喃呓语。他左肩膀有伤,后背也有伤,只能面对自己侧躺。沈佳城从浅梦中惊醒,想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张新桥,蒋勤明,骆阳,严一律,……”
……似乎是个名单。
沈佳城向来过目不忘,他搜刮记忆,记起是七日战争最后‘三一行动’时,他牺牲的战友。
麻药的劲儿,这会儿应该是过了。秦臻双眼紧紧闭着,眉头微蹙,脸颊薄薄一层汗水,像是在忍痛。
移交特别权限之前,沈佳城又把二·一二爆炸案的绝密报告连带附件内容,从头到尾读过一遍。调查报告初稿完成于他结婚的三个月前,细致程度超乎他想象。附件是二·一二特大爆炸案中每个死亡人员的死亡报告,他翻到了陶烨那一页,在他遗物列表里,看到那枚光彩夺目的别致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