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时,还是傅星河开玩笑说,要早些走,我和临风要回家给你填选票。
沈佳城笑着谢过他们,是秦臻坚持说要送,硬是和警卫兵一起送他俩到车旁边。他低头和傅星河讲了几句话,应该是感谢之类的,沈佳城看不太清。
当晚,沈佳城和谭未明一起起草演讲稿,一式两份,分别是为了获胜和失败两种不同结果。警署来电话,他这次直接放了免提。对方说大概锁定了枪手最近两日内行踪,果然没逃出首都,他们已经派了特别行动小组三班轮换密切监督。首都军区参与协同调配,适时进行封锁戒严。听到这句话,秦臻无声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点认可的表情。
代理主席程显已经连夜批准行动方案。沈佳城也明白,程显是知道自己这代理主席的位置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让位,所以才尽力压榨这短短十几天在位的价值,想把‘抓到凶手’这条列入自己的政绩。
可抓到凶手不代表摸清幕后主使。陈颂江老谋深算,在这短短两周之内想抓到他和‘白色和平’暗中勾结的证据,无异于天方夜谭。事已至此,程显若想揽这功绩,他也别无他法。
调查组组长是看在情面上,才特意电话提前告知沈佳城结果。沈佳城捏着话筒,沉声说知道了。
秦臻听过以后,就先一步去休息。而沈佳城又是熬到凌晨两点。洗过澡后,他看见床头仍亮着一盏灯。借着困意,他搭了一只胳膊在秦臻腰间。睡熟的时候,胳膊自然而然地收紧许多,他的胸膛紧贴着对方坚实的脊背。
那大概是沈燕辉的意外之后,他睡得最好的一觉。
沈佳城一个人生活惯了,睡觉不太规矩。等到日上三竿,他早就翻身侵占大床的中线,而原本睡在另一端的人早已不见。
浴室水声不断,沈佳城起身,看到远端的床头柜有个白色信封,上面写着秦臻自己的名字。是他力透纸背的笔迹。
第一缕晨光把屋子照亮,他没忍住,拿起信封,对着阳光一照。选票上字迹清晰,秦臻在自己名字旁边打了个勾。
沈佳城笑了。
投票过程一整天,沈佳城和秦臻手拉着手,带着全部板底,在警卫人员的严密保护之下,去西区最近的投票点投票。
第一天结束时,各个选区开始票数统计,但得等第二天才能看得出形势。沈佳城投完票,竟然不是回家休息,而是回国议会办公室处理寻常公务。
——无论天崩地裂,我还是议会代表,还有工作要做。
后面跟车的记者得到他想传达的讯息,纷纷回家写稿。
然而这不算完。第二天计票开始,各大电视台二十四小时播报各选区计票结果,二十七个选区的结果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
第三区和第七区、第二十六区是每次选举的焦点所在。沈燕辉只有在七年前那一次选举中赢下过第七区。今天下午,沈佳城以微小优势输了第七区,不算是个好信号。家庭会议室里,二十多个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数台屏幕,聚焦第三区的实时计票情况。
可如此紧张境况之下,沈佳城竟然从容起身,说要出门吃饭。而且,不是普通的吃饭。他竟然提出,要和秦臻去路边摊吃烤鱼。赵立均反对,可沈佳城这次非常坚持。
谭未明得知此举,也暗暗惊讶。他跟了沈燕辉十多年,看着沈佳城长大成人,可他远比沈燕辉更客观。对于想做什么样的公众人物,沈佳城从二十三四岁起其实就有规划。去军校说服了一部分保守党基础选民,和手握军权的联盟最精锐部队的最高长官联姻加固了他们的支持。他放弃刑辩律所的高薪去检察院是为了日后的仕途,又不惜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代价争取给那个想伤害自己的年轻人轻判,也是大胆的政治策略。大到推行的法案方针,小到上镜形象,沈佳城持之以恒,也从一而终。这是作为一名政客最难得的品质。
而此时此刻,沈佳城做尽了一切做儿子、做议员代表、做主席候选人所需要做的事情。他现在的任务,是做个普通人,在危急时刻,也要和爱人共享街边美食的普通人。他永远知道每一步要怎么走,这的确是刻在血液里的一种敏锐嗅觉。
赵立均十分严谨,立刻布置安防方案,用了二十分钟安排好十多人把守街边摊各个死角,可沈佳城倒异常轻松。他甚至把手机关机,说要吃饭就专心吃饭。
秦臻戴着个军绿色鸭舌帽,沈佳城则把帽衫的帽子罩起来。两个人选了个隐蔽的角落,不顾旁边人议论,就吃饭聊天。
这家店是他们刚刚结婚两个月的时候沈佳城得知的。那天他在雅苑准备了晚饭,可秦臻会错了意,独自在外面吃完饭才回家。沈佳城也不责备他,只是颇为好奇,问他吃的哪里。秦臻那时候说随便吃的,路边摊的烤鱼。
三年一晃就过去,至少有些事情不会变。
两个人不聊沈燕辉,不聊政治,也不聊进行时的选举,倒是聊了很多家长里短——观山的各位员工情绪如何,我爸爸昨天晚上和你讲什么了,你和赵立均是哪年认识的,又是怎么知道的谢临风的名字,难不成他也追过你?
秦臻一一认真否认,可以说是有问必答。
沈佳城还给他讲傅星河他俩的八卦,说两个人是两年多前交接一位重症创伤病人时候认识的。傅星河从直升机落地那一刻起就要把谢临风踢出自己的手术室,后者硬着头皮不走,死缠烂打终于获得个刷手上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