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间,火车的人流量并不多,她将行李放好就一路酣睡,中间需要中转一次,下车排队走出来时,时佳大腿上感觉到了一只手的抚摸,她侧到了一旁回头去看那人,中年男人坐在座椅上,对于时佳的打量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看了她一眼,后装模作样地移到了别处,时佳一时怀疑刚才是不是只是被人碰了一下,这人毫无做贼心虚的模样。可她穿着大衣,那只手分明是从她大衣下摆处绕过才摸到她的大腿。火车门开启,人员渐渐涌动,她虽然十分气愤,却又怕自己判断失误,引火烧身。
下了车,她在中转站吃了点东西,一上车后便又开始昏睡。凌晨四点到了t市,这个点,又是春节,地铁比平常也会晚运行一个小时,平常随处可见的出租车现在却没了身影。她开始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有想好各种应对措施,并忘却了北方的阴冷的天气。这附近的旅馆极其贵,时佳只好拖着行李一点一点地走着,希望能遇上依然工作的出租车。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t市刺骨的寒风快将她冻麻木,拖着行李箱的手已经没了知觉,一阵又一阵的冷空气随着呼吸吸进肺里,进入胃里。
红绿灯后终于出现了车辆的灯光,时佳满怀期待着,看清后,很快她便大失所望,那并不是出租车,它经过她向后而去。又走出一小段后,有车辆从身后驶来,车的灯光刺着她的双眼,但她还是能够看清那并不是这个城市里出租车的颜色,时佳依旧失望的转过头。
人在绝望的时候连着对城市的好感也渐渐降低,虽然这毫无逻辑可言。就像曾经她去隔壁城市打暑假工,连着被好几个人骗来骗去,几乎没了积蓄,最后随便找了一个廉价的工作,从此以后她对那座城市的感觉变得十分差。
那辆车在她旁边停下,里面的人降下车窗,时佳一转头便看见钟子骞英俊的面容,他深邃的眼眸驻足在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不羁的气息。
后来钟子骞向她描述,她那天就像一只流浪猫,头发在衣帽下随意的散落着,整个人不停地抖动着,那么楚楚可怜。
“时佳?”他十分惊讶,“你去哪儿,上车,我送你。”
时佳心里危险的防线已经崩塌,就算是陌生人停下来她都有可能上车,博取一点车里的温暖,不至于在外面被冷风持续袭击着。
他打开车门下车,将她的行李塞进去后备箱。
“谢谢。”她是由衷地感谢。
钟子骞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客气。”
上了车,时佳身上的体温渐渐恢复,她很庆幸钟子骞什么也没问,或许是她身上压根没有他感兴趣的点。路边霓虹的灯影透过车窗照在她身上,不知过了多少红灯,开过了多少个岔路口,路过了几辆车,他将她送回了学校。
保安大叔起初怎么也不肯给他们放行,无奈之下,钟子骞下车不知给谁打了电话,后将电话递给保安大叔,他听了之后让他们简单的做登记后便放了行。
此刻,天已蒙蒙亮,学校里十分寂静寥廓,无人来往,几栋宿舍楼全然紧闭,时佳来时已联系过辅导员,阿姨会来给她开门。
车在宿舍楼下停住,她纠结了一路,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想来他们什么也不缺,只能用言语再次表达她的感谢。时佳转过头去,动了动嘴唇,钟子骞也感应般的颔起首来,他的眼神如平静的湖面,清澈温柔,温和地说:“想感谢我?”
时佳微怔地点头。车内狭窄的空间将他们离得很近,她清楚地看着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笔直的鼻梁如耸立的高山,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分俊朗的气息,“那你帮我翻译几份文件,如何?”
她想了想,随即爽快地答应“十分荣幸。”钟子骞走之前他们用时佳手机仅剩的一点电交换了联系方式。
钟子骞出了校门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医院,病房内已经挤满了人,杨翼递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老头子透过人群见他进来,有些无奈地对众人说:“你们就是太小题大做了,看看子骞,遇事不惊,这才是大家风范。”
杨老头子旁边的钟父已经狠狠地剜了一眼钟子骞,钟子骞解释:“路上有点儿事耽搁了。”
他走到杨老头子病床边,他精神甚好。快到医院时杨翼给他打过电话,知道老头子没事他这才折回去送时佳,起先他并不确定那是时佳,在红绿灯路口时,只远远的见到一个浑身发抖走路都走不稳了的人,或者是心中的猜测,或者不管她是谁,他都会在这个寒冷的春节里送她一程。
“外公。”
杨老头子宠溺地笑,他常对周围人说只有子骞最像他,杨翼时常不解地问哪个地方像,这时老头子就缄默不言。
“子骞来啦,好久没见你了。”他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你妈妈又逼你考试了,你放心,见到她我就劝她,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杨信文一年前确诊老年痴呆和高血压,那整好是外婆去世的日子,此后记忆便时好时坏,大多时候只记得外婆在世时的记忆。
病房的人陆续被遣散,剩下杨翼和钟子骞,他们一人坐在一旁,窗帘遮了大半的窗户,只留一点好让光照进来。钟子骞的面容已显得有些疲倦。
“爷爷真是偏心,你一来他话就多,对我们开口都不超过两句。”杨翼对他说。
钟子骞自然不理会他的揶揄,而是问:“外公什么时候能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