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寒看着姜雪漪缩在床榻里头不肯出来的模样,讥讽而冷淡地勾了勾唇角。
这么多年以来,每逢雷雨夜,他要么独寝,要么宿在丹妃宫里,从未在别的女人宫中因噩梦而失态过。
今日还是第一次。
因为他很清楚,堂堂一国之君,人前宽厚温润的帝王若因一个梦变得阴暗而令人生怖会是什么模样。
他厌恶那般不受控的自己,厌恶徘徊在过去无法彻底走出的夜晚,更厌恶看到旁人眼里因他而流露的恐怖,防备,不安,甚至是怜悯。
后宫里的这群女人,个个表面爱他,可即便她们争风吃醋纷争不休,却从来不是真的在意他。
她们只会害怕,只会恐慌,只会对他骨子里残暴和阴晴不定的性子感到厌恶和惴惴不安。
她们从来不在乎他这个人究竟如何,在乎的只是荣华富贵,身居高位罢了。
沈璋寒曾以为姜雪漪会和其他人不同些,可如今看着她不敢上前的模样,她也和旁人没有半分不同。
甚至比之兰昭媛那般贪心不足想要再进一步的人还要不如。
让他感到放松,却又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躲得远远的。
沈璋寒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冷冷瞧了她一眼,掀开被子准备翻身下床。
谁知下一秒,姜雪漪主动过来牵住了他尽是冷汗的手,柔声道:“陛下从噩梦里走出来了吗?”
“嫔妾原本抱着您,却被您推开了,所以不敢再上前,怕您会再伤着自己。”
“这么晚了,还没到上朝的时辰,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她的语气轻柔又平静,不带一丝轻视和畏惧,让沈璋寒不禁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她。
姜雪漪此时已经从墙根挪了出来,半个身子坐在床中央,微微仰头看向他。床边的烛光下,沈璋寒将她的眉眼看得分明,多情温婉的一双眸里水盈盈的,只有关切,不含任何旁的情绪。
他身子如遭雷击般僵住,再也往前走不得一步。
这么多年,在他最艰辛最痛苦的时候,只有丹妃在身边一直陪着。
沈璋寒喜欢去她那,更多的是因为丹妃早就见过了他深陷泥沼狼狈不堪的样子,见过他最卑微的模样。
所以他从不担心她会厌恶,更不必担心会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敢会背地里揭开他的伤口取乐,再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卸得下温润的面具,能做真实且完整的自己。
可姜雪漪竟也毫不在意。
甚至于她比丹妃更懂得怎么安抚他的情绪。
沈璋寒喜欢她的温柔,可就在此时此刻,他觉得他喜欢到骨子里了,恨不能将她融进血液,永永远远抚慰他焦灼不安躁动的心。
沈璋寒再难克制自己,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喑哑道:“你不怕朕?”
姜雪漪摇摇头,伸出胳膊去勾他的脖子,以自己温热的身躯去为他取暖,在耳边温柔轻语:“潋潋不怕,人都有噩梦,可最终也都会从噩梦中醒来。陛下也不怕,潋潋一直在呢。”
沈璋寒动情地俯身去吻她的唇,双臂紧紧抱着她,同她肌肤相贴在一起,只有用力的占有她,将她与自己骨血相融,他才能真正觉得拥有了她。
只有她的温度热到能灼伤自己,他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轰隆隆的滚雷渐渐停止,雨声从豆大的雨点转为淅淅沥沥的雨丝,一切都安静下来。
沈璋寒抱着姜雪漪在同一个被窝里,吻了吻她濡湿的发丝,嗓音仍然带着几分嘶哑:“你的桂花酥做的极好,朕很喜欢。”
“朕下朝处理完政务就来陪你,跟你一起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