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抽的出空去扶他,他们在为花车上的公主高呼,那是他们集中的焦点。薄眠努力了几次,他没有力气,可怜虫趴在地上,能听见身后孩子的讥讽嘲笑。丢脸极了,他无助地颤抖,残腿使劲地向上抬,却更像是哗众取宠的小丑。算了,也不是安坐于榻上喝茶的男人动作一顿,表面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嫩匀的叶瓣沉沉浮浮,他盖上茶盖,说瞎话不打草稿地诓她:“不知,兴许是你不当心撞了墙,撞肿的吧。”是吗?无奈曦知对喝完酒后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大清了,似乎有人蒙了她的眼,摘下了面具,然后……模糊的场景快速闪回,她想起什么,问:“主公,你不戴面具了吗?”“不方便。”他轻描淡写地抛下这一句话。其实是不愿意再瞒她,他并非胆小懦弱之人,只因经历了内战的那件事后,他心觉污浊,终日藏于面具之下来麻痹自己。薄眠的话是威胁,更是挑衅,他深谙人心,想以此为筹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自己定不会叫他如愿。无论曦知想见的人是沈序也好,还是顶着这张脸的梧州主公沈序也罢,他都不在乎,但要他永永远远地在她面前当个懦夫,担惊受怕地被人捏着阴暗面还忍气吞声。他做不到。意乱情迷之时,少女软软地唤着他的名字,夜里无数次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乞求似的说“不要戴面具好不好”,他的心都会蓦然紧缩。接受不了亦或是厌恶,路走到了这里就再不可能回头。反正,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曦知“噔噔”地跑下床,像一阵风,茶叶打着旋儿,三两滴水渍溅在了梨花桌,她扑到了他的身上。红袖衔香,沈序双臂虚虚圈在她的腰侧,低眉望她。“哥哥……”她贴他极紧,却唤了这两个字再无后话,两人无言拥抱,似诉尽了千言万语。风铃悦耳地碰撞,犹如叮咚泉水敲击山石,于一室静谧间回响。许久,曦知才直起身,双腿跨坐在他身上,轻薄的袖面铺开,宽大平整似蝴蝶翅膀。“你说让我在村里等你的,”她盈泪的速度总是很快,“我一直都守着归家灯。”他的计划缜密,精心布局引陈氏和沈云山的多年辛苦付之东流,但小拨晋阳军会因陈敏的一番话改道进攻牧云村,确是他所始料未及,百密一疏的。如果他能预料,安排霍宵从中保护,或许牧云村并不会葬于火海。可惜谁知道呢,恩怨纠葛纷纷扰扰,如若真能做到诸事皆宜,万无一失,天底下又何来如此多繁冗延绵的遗憾呢。“对不起,知知。”他涩声:“对不起,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曦知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午夜梦回,她再次经历,从林翊让她收拾东西,最后再看一眼他们的家,到村民变成两拨各自分道扬镳,到夏莺陈敏双双赴死,恩怨了断。她看着沈序,“桂花树,桂花树也没有了。”一眼万年的风动心动,相互依偎的名字,琅琅的读书声通通都锁进了树干里,在大火中焚烧,走向了永恒。“不怕,不怕,”沈序将她拢在怀里,柔声地抚着鬓云:“我们再种,回主公府你想种多少就种多少好不好。”其实他知道,即使再种满满的一园,她要的那一株桂花树也再也回不来了。原先,沈序还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会让曦知一时难以适从。不过,她的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就像早就有所知情,可能是他的错觉。让他隐隐感觉失望。她的伤心并不持续太久,女孩问东问西,你有没有去找过我呀,你怕不怕我被晋阳军抓走……凡此种种,却始终没有提问你为什么要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