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排到了队,梁七月付好了银子,一手牵着热腾腾的烧鸡,一手牵着曦知,经过那酒楼廊下。忽闻头顶传来欢快的哨响,二人循声望去。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明朗嫩黄的衣衫,横着身子倚坐台柱,单腿悬空,自上而下地睨着她们。浑身透露着不可一世的张扬。再一愣神,梁七月直觉左手一松,竟是这小厮趁她不备用竹竿挑走了她的烧鸡!“谢了。”少年朝她响舌一下。梁七月仍愣在原地。“姐姐,”曦知天真地摇了摇她的袖口:“抓贼诶。”她适才如梦初醒,大吼:“狗贼别跑!!”梁七月的性子风风火火,小时候经常跟着小伙伴绕河边狂跑,区区追人不在话下。林曦知也跟着跑,但到底年纪小个子矮,没几步就气喘吁吁。那两人你追我赶,一眨眼便没了影。曦知算着他俩跑的方向,转身闪进了附近不起眼的胡同。平素她最擅长抄近道,七拐八弯,果真叫她给撞着了。少年提着烧鸡跑得飞也似的,梁七月也是毫不逊色,紧紧跟在他身后:“莫大娘!前面那个拿烧鸡的,给他一棒子啊!”“得嘞!”大娘掏出了擀面杖,没成想手一滑,“噗通”掉了。少年躲闪不及,狠狠地被绊倒在地。七月大喜,冲上去捉住了他。“七月姐姐好棒。”曦知拨开人群,想要上前去,但小丫头身娇体软的,眼瞅着就要被撞倒——后背一股拉力,女孩堪堪站稳,回身想同那人说一句谢谢。“唔。”曦知被他抱起,转头见沈序一脸阴霾。他手里是刚买的红薯,问她:“谁让你一个人来这儿的。”“我跟七月姐姐一起的,她去抓小偷了,我没跟上她。”沈序往回走,依旧是不大高兴。女孩搂着他的脖子,手上抓着的竹蝴蝶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后颈,冰冰凉凉。奇怪,他怎么就抱得如此顺手了。“下次别同大人们挤,也别一个人乱跑,我……”他顿了顿,“我和你哥哥都会担心。”曦知脆生生地答应下来。——梁伯的家说到底只是普通百姓的民房,塞不下前来贺寿的邻里街坊,索性便在村口摆了席,几张大圆桌几道家常菜,最重要的还是大家伙聚在一起的氛围。林翊帮着去酒肆买酒,还未回来,沈序带着曦知随意找了一处位子坐下。“红薯驱寒。”他剥好皮,露出甜腻的红薯肉:“吃吧。”那东西烫,曦知指定捧不牢,他便单手拿着喂给她,女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时不时抬眼看看他。“好烫。”她边吃边给嘴巴扇风,小碎步跺呀跺的。沈序面不改色:“吹冷些再吃。”她听话地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吹。沈序又借了小勺,剜了一口给她吹凉:“张嘴。”还是这个办法好,不多时,曦知便看见了红薯心。最甜最好吃的就是红薯心了。“哥哥吃。”她也学他的样子吹凉,殷切的小眼神望着他。沈序淡淡:“我不爱吃。”似曾相识的说辞,曦知的脑筋转了个弯,立马泫然欲泣。这不,少年立刻缴械投降:“好,我吃。”实话讲,沈序从没吃过红薯。很甜很甜,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吃过这般甜味的食物。苦、酸、涩,这是陪伴他迄今为数不长的人生所有的调剂品。红薯非常甜,但更甜的已经在他身边。他不敢再看曦知的眼睛。吵闹声由远及近,曦知探头:“七月姐姐!你回来啦。”梁七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她的几个跟班押着那鹅黄色衣服的少年,结果他走得比七月还神气,仿佛被捉住的人不是他。“小贼,胆儿很肥嘛,敢偷到你姑奶□□上来!说!哪儿来的,什么名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冷嗤一声,“霍宵是也。”“我笑?确实挺让人发笑的,哈哈哈哈。”“你!”霍宵懒得和她费口舌:“快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谁呀,莫不是天帝老爷的儿子?”人群中有女子吃吃地打趣起来。“我乃梧州城主公麾下悍将,得罪我就是得罪主公。”少年挺直了腰杆。此言一出,大家更是哄笑。钟大娘:“梧州城主公会来咱这儿?还派你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人当将军,甭做梦了小伙子,我还说我是王母娘娘呢。”曦知跑到人群前,沈序跟在她后面,霍宵气急了,恰巧看见了这二人。顿时雀跃不已:“诶?这不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