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薛哥哥代娘子送了她两支喜鹊簪子,曦知想把另一只送给七月。既然不在席上,兴许是回家了,去药材铺看看。转角便碰上了沈序。门前宾客稀稀,他闲来无事,抱手倚着台柱闭目养神。她一走近就醒了来,恹恹地掀起眼皮。似几分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模样,又坏又俊。曦知便跟着他走,少年行几步路打一次哈欠。日头暖暖的催人睡,女孩提着裙子跟了几步,身上出了细细一层香汗,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他扭头抱她,仍是懒懒不爱开口,春困秋乏,曦知也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右手抓着少年的高马尾玩。他由着她去。七月果真在药材铺里,曦知没想到霍宵也在,更没想到他俩竟然在斗棋。她那姐姐从小野惯了,哪会什么下棋,要她对着棋盘枯坐个小半时辰,简直比打断了腿还难受。也不知七月夸下了什么海口,霍宵早已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地饮茶,留她一人两眼空空,愁得抓耳挠腮。“死局,你输定了。”霍宵讥笑。“狂什么狂,”七月不甘心地咬手指:“我下这儿!将军!”下哪儿都是死。霍宵打眼一瞧,险些气得吐血:“姑奶奶你会不会下棋,谁家炮还可以拐弯的?”“我的炮它忠心护主不行?”“……”霍宵两眼一翻:“我吃席去,跟你下棋那都是在侮辱我棋圣的名誉。”“不可以,我一定要赢你一局。”“嘿!你这人性子忒刁,当心日后嫁不出去。”“不劳你费心!”俩人又是一副要干架的姿势,曦知赶紧站出来充当和事佬。“愚子不可教,下棋不适合你。”他摇摇头,“这样,你拜我为师,我看你泼辣任性,是个习武的好料子,正好我是主公麾下最年轻有为的副将……”沈序在一旁默默听他吹牛。嗯,你没升职的机会了。梁七月确实很早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她爹娘打死不同意,只得作罢,经他一说隐隐有点松动:“呵,说的比唱的好听,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你给我比试比试呗。”她随手丢给霍宵一根扫帚。刀法起势,霍宵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儿,眼神凌厉,落手生风,激得尘土飞扬,飞叶簌簌。是有几把刷子。七月不情不愿地夸了几句。霍宵得意极了,他不仅仅是为了在梁七月这儿炫功夫,还是为了一身技艺能被主公认可。然,沈序只扫了两眼,便没什么兴趣地低头踩树叶。他有些不服。实话讲,一年前他投奔梧州城时,根本没料到日后的掌权者会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自己年纪比他大,阅历比他丰富,他何德何能。可是沈序上位后竟然能将所有人治服,偌大梧州,无人不服,无人不替他卖命。因为,在过去的几年间,他已将忤逆者统统杀光了。倏忽一道劲风,沈序眼前白光闪过,而他反应极快,稍一侧身。袖风猎猎,他单手握住了霍宵劈来的扫帚。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喂!你干嘛!”七月已骂骂咧咧地上去质问他。待曦知反应过来,她吓得围着沈序转:“哥哥,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沈序睨了霍宵一眼,俯身拍着她的肩道:“无妨。”她舒了一口气,抱着他的腰星星眼:“哥哥你方才好厉害呀,那个扫帚唰唰,你就哼哈地接住了,哥哥才是最棒的……”女孩像只小蜜蜂绕着他嗡嗡嗡地转个不停。七月:“知知,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再几年你就及笄了。”“我知道啦。”她继续嗡嗡嗡。七月决定向霍宵拜师三月,三个月后验收成果。回家的路上,沈序思来想去:“往后你不可以在众人面前抱…抱我。”他一害羞就结巴,曦知问:“为什么呀?”“你尚未及笄,这对你影响…影响不好。”“及笄后也是嫁给你。”她小声嘀咕。沈序没听见:“你说什么?”“没什么!”女孩粲然一笑:“那我以后偷偷抱行不行嘛。”沈序不回答,闷着头脚步渐渐加快。唔,不说话就是答应。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月末,估摸着时间,林翊应该快回村了。曦知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每日都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把卖茶叶换得的钱塞进小布袋里,藏到哥哥枕头下,要给他一个惊喜。可是,这几天村头村尾的大伯大娘们都很少来她家串门了,甚至她走在路上时也经常看到有村民故意避着她走,朝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什么。